五岁的肖晓书突然醒来,从炕上一骨碌爬起来左右看看,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炕上,她又趴上窗台,母亲姚玉凤和哥哥肖文乾也不在院子里,听了听,周遭一片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诡异的气氛。肖晓书趴到炕沿儿边,望了一眼炕边的地面,试探着从鞋子所在的位置费力地下了地,笨拙地穿上布鞋,迈过门槛,穿过外屋地,站在当院中。大白猪放浪形骸地躺在猪食槽子旁,小鸡们也卧在自己刨的坑里舒服地打起了盹。
肖晓书有些不知所措。
肖晓书费力地打开院门走出去,沿着夹道,手指扶着玉米秸秆绑的栅子,犹疑地往大街上走,几个大人从前面的大街上快步走过,没有人注意到夹道上的她。
肖晓书站到大街边上,左右张望了一下,她家与东边井沿子一家之隔。
双杨树屯,从东头到西头,不到一里半的距离,人口数不足500人。一条大街从东到西贯穿,人们分居在这条大街的两侧。要不是从东到西地势有些起伏,大街略有弯曲,从这一头便可以直接望到那一头。
屯子西头,半里地的距离,原来是生产大队一队集中居住在这里,后来人口增加,又分出来一队,排到第十三队。这半里地的距离,有两口井,都在大街的北面。
人们说话时,又要把屯子西头分出东头儿和西头儿来。说东头儿时,指的是东边井沿子到一队和二队之间的胡同子一段,而说西头儿时,是指从西边井沿子往西。
屯子西面有一处水泡子,老人们讲:那个水泡子,是当年天上的龙掉下来,一只爪子刨的大坑,积了雨水形成的。言之确定,好似亲眼所见。
以前水泡子边上建有一座神龛,供奉着土地爷,人们就管那里叫西小庙子。
肖晓书发现东头儿王大会计家那儿站了很多人,却不嘈杂。
肖晓书随着从身边经过的人,怯生生地走到那堆人跟前,没人注意到她。王大会计家的院子,没有夹道,院门紧邻大街。肖晓书摸进了院子,院子里也站满了人。
这些大人们都在说什么呢,神神秘秘地低声私语。
肖晓书穿梭在大腿中间,还是没有人注意这么一个小人儿。她想往屋里去看看,可是里面传出来的哭嚎声,吓得她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她被下意识躲闪着的大腿们送到了下屋的门口。屋墙倾斜,门框也随着歪斜,门开着,里面有些昏暗。肖晓书想看清楚一些,站在几乎磨秃的门槛外,双手抓着门框往里窥探。
这不是大蛮儿嘛!她穿着翠绿色的上衣,皮肤蜡黄,歪倒在一堆柴火杆子旁边,井绳一样粗细的麻绳散落在她身上和旁边的地上。刚要再看看清楚,一个人从后面把肖晓书掐腰抱起来急急地走向大街,嘴里还一边低声喝到:
你这个傻丫头,怎么不知道怕呢!没事看它干啥,吓人虎道地!你妈呢,咋让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到处乱跑呢?
肖晓书感觉到自己被撴到地上,懵懵懂懂地仰头看去,是她的大娘郑淑珍。她脸上带着嗔怒的表情,两颊更显得紧绷绷的了。肖晓书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知道怕,要怕啥呢!
郑淑珍侧弯腰,拽着肖晓书的袄袖子,眼睛四下里搜寻了一下,看见东边井沿子那也站了一些人,姚玉凤就站在旁边。
走,赶紧上你妈跟前去,别再瞎跑了!郑淑珍连拖带拽地把肖晓书送到姚玉凤跟前,说:玉凤啊,你看这小丫头蛋子,胆儿可真大啊,还把着门框往里看呢。说着把肖晓书推到姚玉凤跟前。肖晓书顺势抱住了姚玉凤的大腿。姚玉凤在肖晓书的头上戳了一下,嗔道:虎啊,咋不知道害怕呢。不是让你哥和你在家呆着吗,你哥呢?是不是又偷跑出去玩了!
姚玉凤本就是个面色冷峻的人,也没有觉得自己多严厉地指责她,但在肖晓书看来却觉得委屈,撇着嘴,要哭了。姚玉凤看着她鼻梁有些塌而使得五官都往中间紧凑的样子,这么一撇嘴,就更加严重,心里不禁烦躁起来,赶紧低喝道:憋回去,你要是在这儿哭,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肖晓书撇了撇嘴,还是憋住了没敢哭出来,紧凑的五官却没有放松下来。
大人们都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肖晓书的视线无意间落到了井沿子旁的土墙一角。
王瘸子家的园子本来是方方正正的,但因为井沿子占据了一角,围着园子的土墙本来外突的一角,就变成内凹的一角。就在内凹的墙角处,老王家的疯媳妇坐在那里,翻起破棉袄,正在抓虱子。她蓬头垢面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