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三十岁都没有。走近了,才看清楚她长相,发髻用粗布包着,身上也穿着粗布衣服,曲眉丰颊,面容却是异常的端庄稳重。可能因为做农活的缘故,身材匀称,手脚利落。
曹霜心里默默给点个赞,长得这么端庄的,实在少见,在普通的庄稼人中就更少了。
年轻妇人笑着答应了,带曹霜到大树下。看到坐草上的男童满手泥土,她眉间多了几分不悦,先拿自己衣服替其擦净双手,然后从旁边干净树叶堆里,抽出一节青竹做成的水筒,揭开筒盖,递了过来。
接过这盈不过尺的水筒,曹霜道谢毕,正要抬头喝水,眼角视线中,却觑见那大女童正眼巴巴的望着这水筒。
他瞄了眼筒里剩下的水量,蓦然醒悟过来。庄稼人一日两餐,早出晚归,在田地干农活时中午不回家。这块平原山地,方圆几里没看见河渠人家,想来水筒是从家里带来的。现在中午刚过,筒里水便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加上下午还要地里干活,必然会让小孩子省着喝水,女童才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那自己这水,是喝还是不喝呢,难啊。
曹霜轻抿一口,自然的盖上筒盖,再次感谢了下,递了回去。随口笑道:这两个娃儿都是嫂子生的么,长得真好,以后有出息了,一定孝顺父母。
面容端庄的年轻妇人听到这番恭维话,脸上的笑容更好看了。
曹霜于是便问了回城大路的方向,一面谢过。
临走时,他还不忘摇头,口中念叨太像了,似乎感叹这一对子女的长相,太像他们娘亲了
等人走远,这年轻妇人脸上多了几分坚韧神色,拉着那个女童的手一起,重新去田地的前头干农活。
过得好一会,走来一位身
穿低级乡吏公服的中年人,相貌堂堂,约莫四十余岁,他竟也扛了根锄头,直接在地里干活。
两人竟然是一家的。
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像是直接从乡邑官所回家,连公服都没来得及换,问道:我刚过来,远远看到有人和你说话,谁呀。
美丽妇人掠了掠鬓角的汗水,想起刚才的情景,这礼貌的后生嘴里虽然说着话,眼睛却尽偷往自己身上瞄,脸还红红的,没见过女人似的。
她脸上笑了笑,随口应道:没什么,刚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过去,穿着倒像是一个神仙。他说了几句话,还夸我们女儿命相好。
中年公服人听了,有些意动。
他站起身来,往阡陌南方的道路望去,人早已走远,哪里再见一个人影。
。。。。。
真的,太像了。
太像遥远记忆中,那道逐渐模糊的身影。
第一次。
曹霜深切感受到,有种东西叫情绪低落。
苟全性命于这个世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融入好多,也不知不觉的遗忘了好多。可终有些事物,或者人,是不能忘记,也不愿意忘记
那双充满水雾的眼睛,同样仪态端庄的面孔。
是不是生活在这个世道上,再过段时间,就再也记不清,曾经的那副清晰面容。那是如今的自己,最珍惜,很在乎,也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最不屑一顾的,是相思。
你说的寡情薄义四个字,最是难承。可,再负心薄幸的人,也有个心爱的人,有个心爱的女子吧!
生与死的界线
前尘。
今生。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挽留怡然忘却归去,年年渐老谁永如花艳。
边吟唱一首古老的山鬼歌谣,曹霜将腰间长长的剑穗,打了一个大大的,不属于歌谣同时代的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萌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