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饺子吃完，小的们都躺到热炕上回味，桃子收拾好屋子，拿起张云来的棉袍，凑到油灯下缝补。



张云来今夜无事做，睡觉又太早，就坐到灶台前看火。



桃子，还想张家大院吗？



阴天下雨打孩子玩。天寒地冻下，温暖的窝里逗弄一下小丫鬟也贴合那个意思吧？



桃子白了张云起一眼，扭扭身子，没有吭声。



张家大小姐现在在做啥呢？像你一样，在做女红？张云起的思维是跳跃性的。



桃子鼻子一皱，嘴里哼了一声，才不是呢！我家小姐这个时辰肯定在看书。



看什么书？三从四德贞洁烈妇？



切，是话本小说诗词歌赋，我家小姐可有才了，不单能背诗，还能自己写诗呢。



哦，那都写些什么呢，你能背出一首吗？



我桃子恨恨地白了一眼张云起，我跟着小姐才认了几个字，我要是能背诗，不就成小姐了吗？



灯下一丫头，疑是大小姐。抬头看桃子，低头思云梅。你看我这首诗咋样？



桃子先是一愣，接着是发笑，笑着笑着一脸狐疑地看向张云起，三少爷，你该不是相思我家大小姐吧？



不可以吗？



桃子怔住了，少顷，道：先不说你也在张家大院排着辈分呢，单单从身世看，门都没有。



没有门，我就从窗户进。桃子，张云起语重心长，我与大小姐成双入对，你作为陪嫁，岂不是也名正言顺地跟了过来，那一百石谷子我就不必再付给张恒泰了，三全齐美，多好的事！



就这间破屋子，还带着三个萝卜头，想娶我家大小姐？你做梦吧，老爷拼死也不会同意的。



那咱们走着瞧。



瞧就小哑巴，给我滚出来。



一个瞧字梗在桃子的嗓子眼里，没有发出来，迷迷糊糊中三个小的也被这声夜凫般的嚎叫吓得一哆嗦。



多么美好的夜晚，多么温馨的画面，全被破坏掉了。张云起起身，走到幺妹身边，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别怕，有大哥哥呢！



张云起拉开门，走了出去。他决定，谁再在夜晚来惊吓幺妹，一定让他变成从前的自己，哑巴。



张云起的夜视能力并不比白天差多少，一眼看去，篱笆墙外面站了一堆人，手里都拿着农家人常用的家把什。挑头的竟然是一个婆娘，她站在最前方。



什么人？晚上来鬼叫。张云起不认识他们。



是你打了我相公？婆娘开口问道。她有一瞬间的怀疑，屋里透出的光线下，张云起文弱的身形太单薄了，自家相公怎会败给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子？自家相公多威猛，没人比她更清楚，白天杀三头猪，晚上照样凶猛是真郎。



你相公是哪个？我家里就我最大，也没有当谁的相公，你找错地方了吧。



黄口小儿，不要给老娘耍嘴，曲三狼，杀猪卖肉的，我相公，胳膊今天被人打断了，是不是你？！她手中的棍子在栅栏门上砰砰敲击。



哦，那是三狼啊，我还以为是二郎呢！



砰！悍妇一脚踹开了栅栏门。



张云起急忙带上了身后的屋门。



悍妇手中的棍子已经抵近到张云起的脑门，是你吧！她开始相信了，就冲这小子油腔滑调的样子就不是个好东西。



曲三狼的大哥和二哥也跟了进来，三狼大哥问道：你为何要打断三狼的胳膊？



他要杀我！



他要杀你，你就可以打断他的胳膊？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质问。



瞧瞧！这就是自古以来某些人的强盗逻辑：他可以杀你，但你不能还手，更不该打伤他。



他杀你对不对不知道，但他有兄弟八个，他在镇上是横着走的三狼，他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哑巴打断胳膊呢？



要不然呢？打断两只胳膊才公平？张云起耸了一下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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