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转醒得实在太快，一瞬便晕，一瞬转醒，就连那女鬼也始料未及，这才没有防备地叫他躲了过去。



下一刻，林木趔趔趄趄起身，脚尖颠了一颗石头，那个坐着的人影他也大致辨识出来了，一尊石像，或者说是这修山沟的山神，头上顶着三尺红布，在这昏暗里显得格外妖冶诡异，林木脚上这一石头，正是冲着他头顶的红布去的。



闷沉的石头撞击布料的声音，林木的准头也是很好的，明火符腾空而起，火光映照上石像的脸，首先露出来的，是一双笑意盈盈的眼



睛。



可这笑却着实将林木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就为那张脸长得实在太过奇形怪状。



是，奇形怪状，只能这么形容。



这是怎样的工匠才能雕琢出如此粗制滥造的脸？



那神像一边脸大，一边脸小，一边脸凸，一边脸凹，别的神像都是刀劈斧削，棱角坚毅，可这尊神像不同，倒像是小儿手底下捏的泥娃娃。



至于那五官就更清奇了，双眉是两个大小长短都不一的泥条，眼窝是大拇指按出来的两个凹槽，里面各放了一颗泥丸子做眼珠，鼻梁是道杠，鼻头是座山，上下嘴唇还是歪的不对称，做嘴唇的泥条厚得堪比鲶鱼嘴，而且还把耳朵给做漏了。



但却能看出来做的人很用心，至少是很想把这尊神像做好的，为了凸显神像的笑模样他还笨拙地给神像提了嘴角，拉了眼角，又在不成比例的头顶上加了一片土做头发，并且相当细节地勾出了发丝。



只是尽管如此，这尊神像还是丑得令人心碎！做出这等残次品的只怕不是个工匠，若要是个工匠，那他真应该以死向全天下的匠人谢罪。



女鬼一击失手，卷土再来，利爪破空跃向空中，毫不留手，对准林木的胸膛，状似要取他的心脏，凭林木的身手而言，他当然是躲不开的。



他也知道自己躲不开，所以也没想躲，他是在赌。



就在那红布揭开的瞬间，神像那双滑稽又可怖的眼睛一动，朝着林木射出两道红色凶光，刚好打在挡在林木身前的女鬼背上。



果然有诈！



这神像真正让林木一眼就为之震惊的并不是因为长得有多丑，而是他明明长得如此抽象，却极具神韵，那么粗糙随意的五官，却让人觉得异常生动，那张脸仿佛包含着诸多情感，鲜活得像是发自内心的在笑。



一者鬼，一者神，可谓天克，神像的攻击于女鬼而言乃是上等利器，而女鬼指爪再一次与林木擦身而过，她自己反而受到重创，她的恨意随着她的惨叫激增，白瞳激变成红瞳，林木也是没有想到，女鬼竟会忍着灵魂激荡的疼痛，不管不顾地再一次对着他挥爪而来。



你的眼睛在我这。见势不好，林木赶紧道，他侧了侧身子，露出背后手里握着的水淋淋的眼珠子来，你若伤我，我现在就捏爆它。



这句话的效果竟出奇的好，女鬼的动作立时凝固，瞳中红色的凶光激退，惨白里带着惊怕与担忧。



不要，求你！把我的眼睛还给我。女鬼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恳求。



林木余光偷瞄着旁侧，手上作势略微使了一点力，威胁道：后退！



我退！求你！不要！万郎！哪怕看在我曾经对你的照顾上，求你不要。



女鬼在动，她如言后退，双手支地，两个膝盖沉重地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厚重的声响，而林木的余光里，那尊神像也在动。



神像眉眼弯弯，嘴角噙笑，抽象的五官却生动得渗人，直教人背后发毛，举起的右手手掌浑厚，他本是一个盘腿而坐的样子，此时正在缓缓起身，但由于坐着时大腿与小腿黏在一起，所以他起身之时乃是以膝盖为足，膝盖以上，大腿前侧，还各粘着半截雕琢粗糙的脚掌。



忽然，神像的眼睛也动了一下，那两个大小不一的泥丸在眼眶里一转，较小的左眼眼珠就咣当一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神像右眼瞥了眼自己掉落的左眼眼珠，紧接着缓缓屈了腰，林木以为他是要将自己的眼珠捡起来，忽然反应过来他高在神台之上，隔着香案，再怎么弯腰也不可能捡得到。



退后！林木高喊。



女鬼应声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