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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彦君的目光被袖子下的皮肤吸引了。
那是一条三角形的狭长伤疤,从臂弯贯穿到手腕,它应该有些年头,但愈合得不是很好,颜色比小臂的正常部分要深。
商彦君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陆肖。
陆肖笑了笑:你给我看了你的伤疤,我也给你看看我的。
商彦君不明所以,觉得这男人有点无聊。
陆肖继续说道:我的身上的伤疤很多,那都是噩梦留下的,有爪痕,有咬痕,有摔伤,有刺穿伤。我就不脱衣服给你展示了,不雅。
但这个,不是噩梦留下的。
大概五年前,我在一家超市打工。
那时我要赚生活费和学费。我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工,这年景,他们能保住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告诉他们,我在学校附近给人做家教赚钱,安逸得很,让他们不用给我寄钱了。
可实际上,大城市里并没有家教工作可做,至少轮不到我。
有钱的家长都会直接聘请教师和教授,普通家长也会选择性价比更高的网课。
所以我要打零工,去送外卖,送快递,还有在超市理货。
我很幸运,因为足够年轻,这些工作都愿意要我。
你干过超市理货吗?我想大概是没有。你的形象和气质里,有一种积年养尊处优的怡然,这和你的军人身份不冲突。
理货有一项工作,是要在夜里上货,你要一箱一箱把东西搬进去,没人会帮你。
有天晚上,我太累了,那天我送了很多快递,手臂很酸。所以夜里搬货时,我脱手了。
我记得那是一箱咖啡,很贵那种,一玻璃瓶几十块,那箱子边缘很脏,缺了个角,很锋利。
它脱手的时候,就这样顺着手臂的方向切了下去。
其实没事儿,流点血,脱层皮,少一点肌肉罢了。
但我要赔钱。
老板说我必须赔,而且还要扣掉三周的工资以示惩戒。
我赔了。当然,我只能赔。我需要这份工作,我不干有的是人干。
我一直记得这条伤疤,因为它真的很贵。它让我吃了两月的泡面。每天一小块面饼,一袋吃四天。
还有,因为缺少了一笔收入,我学费欠缴了一部分,差点被退学。
所以,和那些噩梦带来的伤疤相比,这一道,最让我难忘。
陆肖放下袖子,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我的父母,他们经历过这场大萧条最难熬的时候。
那是我大概几岁的时候,他们就像大部分人一样,经历了连续的失业和就业困难。
那时,母亲经常带着我去出摊卖衣服,利润很薄,还
要分出一些钱,给一些人,让这个摊子能摆下去。
父亲要上三个班,其中有一个是确定能拿到薪水的,另外两个,要看运气。
他的身体一直不错,但有份工地上的工作,让他留下了腰伤。
直到现在,他还总是会疼,天气转凉阴天下雨,都会疼。但他就是不肯去医院看看。
他们就是这样把我养大的。
他们从不肯拿我一分钱。
他们觉得,我自己在沧明打拼太不容易,而且从三年前开始,他们就以为,我被原来的行业除名了。
每年回家,他们都会塞几百块钱给我,怕我受委屈。
我还有个同事,是新来的,我一眼就看得出,她很像当年的我。
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却没人教会她该如何工作,如何生存。
她总是很惶恐,又很焦急,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别人说什么,她就容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