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的市集还和从前一样,没有太多的变化,卖饼的何大爷,依然在卖力地吆喝着;蒸米糕的孙三娘还在用蒲扇扇动那阵阵香气,引得大人小孩儿纷纷聚拢过来;就连那卖酒水的吴大郎,还是一丝不苟地擦拭着用陶土烧制的酒博士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事物,如今在我眼中,却是如此美好而温馨。我和赵思远一言不发地走着,我试图用对周围的事物的关心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和羞怯。最终还是赵思远开口了。
执一,可是对家乡想念得紧?
嗯。从前总想逃离这里,觉得长安的槐树肯定比家里的桂枝高大,长安的琼浆玉液肯定比家里的米酒香醇,长安的郎君娘子也肯定比家里的俗人更清雅高贵。可真的离开了,却发现最怀念的还是家里的这些俗人俗物。
呵呵,执一娘子这是舍不得离开家了。
嗯,是有一些。
若是让你现在选择,你还会离开么?
我应该还是会走吧。所谓故乡,不就是留给离人怀念的么?若不离开怎知家乡的美好?若我一直留在这里,心中怕是连一处美好的地方都没有了。
执一想得通透。
不,其实我不明白。就如同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是看不懂。我停下了脚步,抬头,鼓起勇气问了赵思远。
今日是我父母相看上了你,想着同汝父正式见上一面,再加深些了解。赵思远倒也不隐瞒。
那舍近兄你呢?我想知道你相看上我了么?这是我和赵思远认识一年多来,最为大胆的一句话。
赵思远停了半晌,目光并未闪烁,说道:自然是相看上的。执一娘子性情温婉,知书达理,和我很是相配。我自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许是从未喜欢过人,亦从未被男子表白过,所以听到这番话,我满心欢喜,以为他是心悦我的,以为这是男子对心上人才会说的情话。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段话的意思是:我从未说过心悦于你,只是你真的很好,适合做我的妻子。
我亦是心悦于郎君的。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心里眼里盛满了欢喜的冲动。
如此,甚好。赵思远笑了笑,宽大的袖袍下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握住了我冒着冷汗的右手。走吧,我们回去。
好。我低声道,任由赵思远牵着手,心里无比紧张,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我稍慢于他,看上去像极了低眉顺眼的小娘子跟在夫君身后。
回到琼宇楼,楼上众人的笑闹声传入耳中,看样子阿耶和赵家人相处的不错呢。
父亲母亲,我和执一娘子回来了。赵思远朝赵员外和赵夫人行礼,我急忙跟上作揖。
这么快便回来了?许是这南平的街市不够热闹,没甚好瞧的。日后许夫子带着夫人和清芷来长安,妾身安排尔等好好逛逛那天子脚下的盛世繁华。赵夫人神情满是骄傲,仿佛长安城是由伊做主的。
那便多谢赵夫人了。阿耶说道。
清芷,刚刚吾等和你阿耶聊了许多。觉得你这小娘子还是不错的,老实沉静,不像那等官宦之家的女娘,太多花花心思。你和思远先相处着,最迟今年年底便将你二人的事情定下来。
我一脸震惊,瞧着赵员外一副都听我的的模样,我望向阿耶,这速度是否太快了些。
某觉得亦可。阿耶含笑开口,然后看着我说道:我和你阿娘,日后定不能长久地陪在你身边,找个知根知底的郎君替吾等看管住你,便也放心了。
我瞧了赵思远一眼,发现他的笑容一直是淡淡的,没有过多的欣喜,亦没有表示不满。这样的他,总让人看不透。
回到家,阿娘仔细地问了我今日的情形。待阿耶走后,阿娘拉过我,郑重地问道: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前一段你已经错过。如今可莫要再玩闹。
儿心悦于他。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儿便知道此生非他不可了。我也认真地回答。
你确定不会后悔?
儿无悔!
过了两日,我去看望了谢君兰一家。谢伯和谢伯母很是欢喜,还留我吃了午饭。因着和君兰两年未见,我和伊在房里细细碎碎地聊了一个下午。平日虽有书信往来,终究是比较少。趁着回来,我便将这两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