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死之前,体验到了比死亡更为痛苦的滋味。
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司青挽不禁怔住了。
双腿截去的男子,也抬头望向这个气质冷艳的女子,此时他的双眼中竟是噙满泪水,同时眼球中佈满了血丝。
孙婆婆感受到了身残男子的情绪悲伤,连忙上前,双手比划着,嘴上咿呀着,似乎是想安慰他。
还是辛和尚,还是那一脸淡然而豁达的笑意,他缓步走到了身残男子与孙婆婆的身畔,操持着那极具感染力的嗓音,对着男子慰声道:好了,外头人都已经散去。你也到时候服用那参药了,服药以后,好生休息。
身残男子坐在轮椅之上,抬头看了一眼辛和尚,原本略显紧张的神情也逐渐放松下来,他点着头,嘴中却开始重复念叨着一句话: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辛和尚见状,与孙婆婆交换了个眼神,孙婆婆立即会意,便推着轮椅,将男子推进了后屋的房间内。
司青挽的注意力始终在那身残男子之上,直到男子进了后屋,直到辛和尚出言打断了她的深思:女施主,你大伤初愈,请坐下说话。
司青挽猛地回过神来,看向了辛和尚,只见他仍是一脸慈悲笑意,袈裟之下伸出了一手,指向了屋内的其中一张椅
子。她略一敛神,轻轻点了点头,便坐到了椅子之上。
辛和尚自然知道司青挽心中所疑,他同时也选择一张木椅坐下,手中捻转着一串佛珠,徐徐说道:女施主,可是疑惑这双腿残疾的男子身份?
司青挽疑惑地望向辛和尚,沉吟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辛和尚悠悠开口,目光也变得深邃:他叫关二,是关萧的兄长。
司青挽微微愕然。
后屋之内,坐在轮椅上的关二依然在喋喋念叨着那句话,同时凝视着自己空荡荡的两只裤管,引起了潜藏脑海的片段不断回放,一幅残酷血腥的战争画面,赫然重现在眼前。
那场残酷战争发生之后的某个雪夜。
山间某处破败的小庙内,浑身血迹斑斑的萧引,身上仅剩单薄内衣,铠甲早已卸去,披覆在躺着的萧二身上,而在严寒之中,萧引只能是瑟瑟颤抖,好不容易从各处拾捡而来的干柴堆,拢在一起生了火,火光并不旺盛,但产生的热量足以让小兵能勉强支撑,维持着清醒的意识。
萧引身侧的萧二,早已陷入昏迷,脸庞血污满佈,干裂的嘴唇始终在微微张动着,似乎想吐出什么言语,但声量微弱,更像是一阵微弱无力的喃喃呻吟,身上覆盖着从萧引身上脱下的铠甲,以及一张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破旧麻棉布,但长度也仅仅足够遮盖到萧二的脚踝处。
萧二的一双膝盖上,各自停留着半截被折断的箭杆,箭头嵌入的伤口处,虽被简单包扎止血,但纱布上的红,红里的血肉模糊,依然触目惊心。
这已经是萧引能为萧二做到的全部,自从在那遍地死人堆里找到了萧二,萧引用从军中学习到的急救知识,快速为萧二做了止血处理,然后找到了一块破旧木板和麻绳,用以承载着萧二的伤躯,一路拖行,竭尽全力地离开了那片血腥战场。萧引也不知道此行应去往何处,只知道往东方赶路。
幸运的是,萧引在途中某处山落小村遇到了一名村医,村医为萧二的伤口做了进一步处理包扎,但碍于手中救治设备与药物短缺,不敢贸然拔箭,只能叹着气摇着头,嘱咐萧引想要救下萧二,只能前往距离最近的朔州城中寻医。
萧引只知道朔州城的大概方向,前行凶险未卜,但兄长的伤势已容不得他思虑过多,只能咬着牙继续冒雪前行,他虽是天生体魄过人,但这日连着赶路数个时辰,身体早已疲惫至极,在半路遇到这座废弃已久的破败小庙,只能暂且入庙里歇息片刻,待体力稍有回复才再次启程。
铁林峰下的溃败,兄长的持续发烧并陷入昏迷,已令年纪尚轻的萧引心力交瘁,在柴火之旁,他倚靠在庙里的一张破损残旧的香案上,双眼微闭神色漠然,但实则内心情绪早已是百转千回,其中滋味,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破败的庙门虽已掩上,依旧难以抵挡庙外的寒风凛冽,门缝间隙处不断有冷风呼啸而入,但即使耳畔风声不断,在萧引的心中,周遭的一切,却如前路一般,灰暗得如死水一般沉寂。
萧引的沉默持续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