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的时候他没仔细看,沈不离跟着去了洞虚才发现林眠眠居然是他认识的人。
他幼时在南山上养了只小兔子,每日戌时都要从闲池去看看,精心照料着。
直到有一天,他翻遍了南山也没寻到他的兔子。
只有一个扎着两个啾啾样式发髻的小女孩坐在石头上,脸上被炭火熏得黑丘丘的,她旁边搭了个木架,上面挂着一只死的不能再死,已经看不出来兔形的兔子,一边的兔腿已经被她撕下来,拿在手里啃着了。
看着他站在那盯着她不动,还睁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问他要不要来一点,说她带了他师傅秘制的香料。
当时沈不离简直气的发抖,把她搭的木架都给掀了,兔肉无人问津的滚落在地上,沾上了灰尘。
她被吓得不轻,赶紧从石头上跳下来,站的直直的,肩膀颤抖着伸手把手里没有啃完的兔腿递给他,声音也小的跟苍蝇似的,几不可闻。
她说,这是最好的肉都给你吃。
沈不离用骇人的目光看着她,为什么要吃我的兔子。
她先是愣住了没有作声,后来既急着辩解又看起来很愧疚的弱声道,它身上没写名字,眠眠不知道啊
沈不离沉浸在他兔子的悲伤中没有理她,她就一直跟在他后面,甩都甩不掉。
后来跟到南山的天都黑了,他要回去了,她才扯着他的袖子,瓮声瓮气的道,明天你来南山,我赔只我师傅养的灵兔给你
沈不离看她都快哭了,随口敷衍了一声。
后来,他再也没来过南山,也再没回到云梦天。
如今,再见故人,他心里也掀不起一阵波澜了。
无论她后来有没有如约再去南山,有没有再赔他一只兔子,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心里清楚,他早不是会为失去一只兔子悲伤愤怒的少年了,那样的情绪只会属于拥有的东西太多的人身上。
而他不是。
洞虚的洞府里,林眠眠脸色惨白,一直在床榻上躺着,秋真子则在一旁为她输入灵力稳固她的灵脉,沈不离就随便找了个墙头蹲着,没去打扰他们。
雨下的有几分大,沈不离也不在意雨水淋湿了他的衣衫或者黑发一绸一绸的粘在他的脸颊上,脑海里一直盘旋着的都是晌午陆清檀跟他拉勾的画面,想着想着又感觉很难为情,不由得捂住脸,雪白的面容烧的通红。
她会不会觉得他太幼稚了?
不行,本来他就比她小那么多了,下次一定要稳重些才行。
但是他每次一看到她那么宽容,就忍不住想要再放肆些,她总是退让的样子,让他产生了一种,他对她很重要的错觉。
这种感觉很让人上瘾。
这样一直持续到夜很深的时候,雨也终于停了,夜间的水汽浸透了沈不离的手心,他随手捻了捻,然后若有所觉的朝里面看了看。
瞧见林眠眠皱着眉头快要醒了的样子,他就准备回水中月去了。
不知道小檀现下在干嘛,没有他在身边定是会无聊的吧。他这样想着,轻轻拍了拍衣袖,消失在了爬满青苔的墙头之上。
来去都没有人发觉,像是墙头那里蹲了个身影只是错觉罢了。
后山上传来青蛙的闷鸣,打破了夜里所有的寂静,窗外的狗尾巴草被夜风吹的若隐若现,像是黑夜里长出了星星。
无人发觉桌子上多了一瓶玉瓶,它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就像那个少年不愿与人多言的沉默性子一般,多说一句都是亏欠,都是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