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水中月的院门再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晌午了。



陆清檀觉得她已经几百年没睡的这么久过了，一觉醒来，铺天盖地的晕沉席卷而来，头痛欲裂，头重的都抬不起来，她掐了个净身决，用手使劲拍了拍脖子，才觉得舒服些。



那酒好喝是好喝，劲也太大了，本来还想问问昭季怎么做的，这么厉害下次她可不敢喝了，容易误事。



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迈着步子出了房门。



外面阳光强烈，桑叶牡丹开得已是残败了，但还是灼灼的一片红，走进看才会发现边缘已是微微泛黄的，模糊不清，旁边还有些地方是灰白的枯虬，不过它倒也没有辜负了这人间的风月，祭出了它独特的风情。



陆清檀这才发现，自己还在云梦天，因为桑叶牡丹在青玉泽是活不下来的，只有云梦天才有。



她想着，该传个符问问春令青玉司如何了，她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出什么乱子。



刚一掐指，沈不离就抱着他的沈小鸟踏进了水中月。



陆清檀只能作罢，转过身看着沈不离还有他怀里脸都皱成一团的鹦鹉。师傅，我看你院子门开了，来看看你。



你睡了得有好几天了，我很担心你。他眉梢染上了几分担忧，看起来像是凝了一层乌水的霜。



他才不会告诉陆清檀，昭季已经来找过她好几回了。



陆清檀闻言，不由得也心生暖意，浅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只是不常喝酒，一时不胜酒力罢了，你师傅还没那么弱呢，不会怎么样的。



沈不离想到那天的场景，眼神晦暗，犹豫道，师傅，你能答应我，以后不在外面喝酒了吗？要喝的话也得小离陪你一起。



世人嘈嘈，浊尘酩酊，那样的神佛醉酒，冥冥乱人法相，皇皇缚人心神，只不过这个人有他就够了，不必再有旁人。



陆清檀瞧着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倒有些惊讶，又想到自己这个徒弟不常提出什么要求来，一时倒有些向她撒娇的意味，不由得觉得有几分有趣，这个要求也不过分，便宠溺的笑着道，好啊，没有小离在，师傅绝对不碰分毫。



沈不离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干脆，一时还有些愣了愣。然后是难以抑制的雀跃，眼睛都眯了起来，笑的很甜，心里头都开出了几朵桃花。



她真的是



陆清檀看他笑的那么开心，心里既欣慰又有点酸涩，就这么点要求就能开心成这样了，她是不是平日里对他太过冷淡了？



陆清檀一时突然有点内疚，既然是养崽子那必得是好生娇养着，回去还是得请教请教春令，她把柏鲸那孩子养的挺好的，她肯定有经验。



这么想着，然后她微微俯身，凝着沈不离怀里的鹦鹉，半响，缓缓伸出左手摸了摸，细细的玉镯随意勾在纤弱的腕骨上。



然后沈不离就看到陆清檀的眼睛骤然一亮，两只手都开始摸上了。



毛茸茸的，摸着好舒服，陆清檀都能感觉到小家伙微微跳动的心脏，那么脆弱，惹人怜爱。



她眼里带笑，轻轻挑了挑眉，望着沈不离道，怎么来的？



沈不离想了想，用了一种委婉的词汇去描述，捡到的。



陆清檀手一直轻轻照抚着它，一刻未停，看的出来很是喜欢它，沈不离见状心里还有点酸涩，师傅都没这样对我。



他面上还是笑靥如花的模样，融融的夕阳光线映着，侧脸柔和，温声开口道，师傅要不要养着？



陆清檀倒是真挺想养的，只不过她不善养物，总是顾及不到它们真正的需求，她还记得小柏鲸曾经送了她一个乌龟，叫她养着，她原是想让那小龟在外面晒晒太阳，结果却忘记给它带回来了，之后她去了一趟钟离夜，青玉泽的夏日炎热，等她回来再想起来时，它就只剩下一个壳了。



他们给它葬在了烟波湖的一棵梨花树下，那里有青玉司的灵脉，虽不指望那小龟能还生，算是存了几分期盼吧，小柏鲸当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陆清檀后来亲自去望夙之隰的问川里找了一只灵龟送给了小柏鲸，但是她知道，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陆清檀心里存了几分愧疚，之后也没再养过活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