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没有坐住的地方,他的手搭在椅背上。椅子被他压得前面两个腿翘了起来,但是又被维持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平衡,白马猛吸一口气,不敢乱动,但是他又发现这椅子异常地稳。
我看,这小子可能真的睡懵了。骷髅猿又发出两声失常似的笑声。
皇甫惟明狐疑地盯着白马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深出一口气,说:好吧。
如果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就说明,我们昨天晚上可能被入侵了。而且,现在入侵者应该还在我们周围。
白马嗓子觉得很干,咽了一口唾沫,说:我们大屋里的人,都是怎么死的?你们查出来了吗?
大胆!那个热腾腾的人叫道。
皇甫惟明表情没什么变化,她点了点头,说:如果我们没搞错的话,你们屋子里的那几个人,可能都是被鬼兽给吃掉了。
骷髅猿一听到鬼兽两个字,突然非常兴奋地一压椅背,把脸贴得离白马特别近地说:啊对,对对对对,鬼兽吃掉了。咔吧咔吧,头就没啦。然后是手脚,身子,吃得一干二净。说完他又奸笑了两声。
你们这儿不是有城墙,又有守卫的吗?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鬼兽进来呢?
皇甫惟明说:可能是跟着你进来的。她瘪了瘪嘴,说:当然,也是跟着我,和花武。
她又说:对了,你刚才说,你师父是被一只巨大的野猪杀死的,对吗?
白马点了点头。
杀死你师父的,应该也是一只鬼兽。
白马把皇甫惟明刚才说的一切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
他被那伙人盯上了。
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单单选择我们这个小队?
很可能是因为他们想要的,就是你。
我?
你师父是不是给你留下了一个很特别的东西?
白马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是那个玉质金蟾。
他不知道能不能相信皇甫惟明,他想了一会儿。
没有。什么都没有。师父就是那么死了。
你没有说实话。
白马不愿意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他努力地摇了摇头。
或许,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特别的。骷髅猿用指节像挑西瓜一样在白马的天灵盖附近敲来敲去,两只眼睛看着皇甫惟明,又用两只手比划着,意思是不如我们把这个头颅切开看看怎么样?
皇甫惟明瞪了骷髅猿一眼,没有接他的话。
我知道你不相信,因为你还没见到白鹿婆婆。那个坐在软座上的女人突然说话了。
她的声音极为温柔,那声音像是活的一般,在白马四周流淌着,从他的左耳流进来,又从右耳流出去。他感觉身上像穿过了一股温暖的水流一样。
他认真地看了看这个白衣女人。
白色的鹤氅上没有任何的刺绣或者金银丝线,但是这件衣服又极为不同,借着从侧面照过来的光亮,他看到那女人的衣服是一层一层折叠起来的,看起来是像是仙鹤的羽毛一般覆盖在她的肌肤上,她坐姿极为端庄,几乎不会轻易移动,可是她但凡稍微活动一下,白鹿都能看见她的那些羽毛就像是真正的鸟羽一样,会有微微地开合,而且是从她的脖颈处像波浪似的展开合上。
白衣女人的衣服极大,白马顺着她的脖领往下看,衣领到她的锁骨下方三指的地方合到了一起。她的双手隐藏在袖子里,到这会儿,白马还没有见过她的手,同样的,她的脚和腿也都隐藏在这件素白的华服之下。
她的头发上方是极顺滑浓密的,一直垂到肩膀下面才扎起来。她眉宇柔和,眉毛长而微垂着,面色皎白,眼睛有卧蚕,鼻头圆润。
很难想象在帝国的最北端,六郎山的北麓深山之中还会有这种人存在。
白马的眼光躲闪开了,他感到,如果再与她对视一会儿,他就会放下所有的不信任,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