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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点头,觉得此话甚是有理,继而和四九就趴在外面的茶几上睡了一夜。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番对话被里屋还未入睡的徐妙戈听得清清楚楚,她扭头看向隔壁榻上同样和衣而卧的男子,心里燃着的火一瞬间化成了灰。
原来他居然是响当当的士族俊彦,谁能想到徐妙戈这一介庶族女子竟也可与他崔七郎会晤莽苍,眠于一室呢?那夜的雪似乎下了很久,久到多年以后,她都还清楚地记得,夜半时分,他起身为冻缩成一团的她掖好被角,还将身上披着的鸦青绣金缎面的斗篷盖在她的被上,那般自然体贴,使得从此她的心中,再难有别的沧海巫山。
隔日醒转,东方既白,屋子里就只剩下阿妩和徐妙戈了,连女主人都不知去向。徐妙戈心里略有疑窦,但又想庄稼人早起做农活也是常事,只不过可惜不能再当面告谢一番罢了。
阿妩快速点清行李,担忧地问道:姑娘,我们该怎么回去啊?本来我还指望昨夜那个崔公子能稍带我们一程呢!哪知道他们溜得这么快,真没半点心。
本就是萍水相逢,更何况他是外男,昨夜已经那么窘迫,今日不见也好。徐妙戈亲自把装着旧玩意的箱盒抱在怀里,就往屋外走去,这座山近着大江,一定有水运可行,我们不妨去找找津渡,说不准还能比徐如锦他们先到歙州呢!
阿妩赶紧背
上包袱跟上,由于山上积雪颇深,两人一路走得格外谨慎。过了许久,才看到一处指示,是一块立着的破旧木牌,上面清楚雕画着渡口的样子,隐约还写有白马渡三个字。徐妙戈兴奋地冲身后的阿妩招手,却发现她竟然瘫坐在地,一脸惊恐的样子,嘴唇一翕一合,发不出半点声响。
徐妙戈顿时想起幼时和阿父在山中碰遇怪兽的场景,吓得腿也如同灌了铅一般不能动弹。可是良久,也不闻草丛里有什么窸窣之音传来,于是大着胆子靠近阿妩身边,顺着她怔住的视线瞧去,就是这么一眼,徐妙戈晕了过去。
待再次醒来,发现阿妩正泪眼汪汪地抱着她,一边掐着她的人中穴,一边小声呼唤着她。这一刻,徐妙戈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不如阿妩中用。她强撑起身子站起来,把掉落在地的行李捡起来,拉着阿妩就开始头也不回地跑。至于方向是否正确,要跑去哪里,她根本没有时间思索。直到眼前出现一望无际的江水,她们才停下脚步。
姑娘,你说这些人为什么会?阿妩尚带着哭腔,不解地问妙戈。
这就是乱世,人人生死不定,或遇匪徒强盗,或因家恨情仇,谁说得准呢?我们还是快些乘船离开,不要怕,等回到家就好了。徐妙戈攥紧阿妩的手心,盼她能定下神来,不再去回想刚才见到的血腥情景,尽管这些惨状其实在她的脑海中也总是挥之不去。她甚至想到,其中一人身着狍皮,手中矛弓斧网皆备,俨然便是一名猎户。他一夜未归,所以今晨,娘子才早早出门寻他,都来不及和妙戈知会一声。
姑娘,快看,前面滩上好像有一艘大船在动!
阿妩的叫声让她回过神来,来不及多想,两人匆忙跑去招呼船家。摆渡的老伯及时把木桨一扳,将舟重新划入虎口,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徐妙戈瞧他这般熟稔至极的操法,确信是津人无疑,才敢上前施礼,喜道:我们欲到歙州清合庄去,不知是否方便引路?
那老伯涩然一笑,道:啊哟,真是不巧,里面有个公子花大价钱包了我的船要去参合庄,虽然离清合庄也不过二九水路,但现下我总得蒙他俯允才行。
徐妙戈深觉有理,道:那有劳伯伯帮忙问询。
老伯回头踏了几步,停在一方竹帘之外,朝舱室一揖,说道:搅扰公子了,有两位小女娘恰好顺路,企望公子大人大量,稍带一程。
船夫如此问话,重复不下五遍,却不见居内的男子有何反响。阿妩料这公子傲慢无礼,不肯与她们同行,出言激道:姑娘,你从前常说当今之世人心不古,我还不信,今日看来,的确难见真君子。哎,鹭鸶腿上劈不到精肉,蚊子腹中刳不出脂油!都小气得紧啊!
徐妙戈大为诧异:白马渡偏僻荒寂,而且此刻路客无几,该公子却花重金包船,想必除了身有要事要即刻赶赴参合庄外,更怕是担心有什么外人发现他的行踪吧。可无论是因为什么,此刻都不会与她们耽搁,理应及早答复然后启程才是。这人迟迟不出声,只怕有了意外之故。徐妙戈越想越惊,单手撑着封头板,便轻而易举地跃上船来。她不顾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