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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过年
准备好的‘眉豆’装进属相的头部做眼睛,又用火柴棍前边的小圆头在两只眼睛的中下方,轻轻地扎上两个小孔做鼻子。最后,用剪刀剪出了嘴的形状,把一枚大红枣切成长条,放到嘴里边做狗的舌头。在捏属相的时候,还会让石子尘和妹妹猜测她在捏什么。如果谁能猜对了,就将剩下的红枣作为奖励。当然,猜错了,只能用切去大片枣肉的枣核儿,解解馋。



为了能吃到红枣,石子尘十分留意母亲在捏属相时的每一个动作过程。当他发现母亲拿起一分钱的硬币,在属相的头部点上一个王字时,就知道这是在做母亲的属相老虎。母亲用剪刀在属相的嘴



角边剪三瓣嘴,就知道她在做妹妹属的兔子。至于自己的属相牛,特征就更明显了,除了牛角还有脖子上的缰绳。



周静做完一家人的属相,一般还会做其它的属相。比如说猴子,她称其‘看家佬’,是留着看守场院的。捏一条鱼,好像是意味着年年有余。还要做‘金蟾’,做‘驮钱龙’等等。捏好的属相,先用包袱盖着放在热炕上等一会。随后,放到锅里,让石转运拉风箱,烧火蒸。一会儿,那诱人的香味儿,就从锅底钻了出来。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石子尘催促着父亲,从里屋搬出属相,看着他用针将蜡烛一个个插在属相正中,然后划火柴一一点燃。石子尘和妹妹小心翼翼,用双手捧着各自的属相,将点燃的蜡烛慢慢地靠近身体五官,说些吉祥话。紧接着又把炕前屋后,各个角落都照过一遍,就出门了。



刚下过雪,屋外风很大。许多人家高挂在平房上的灯笼,都在风中左右摇摆。偶尔,从远处还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鞭炮声。新年的气息,似乎在这一天夜里又重新被村里的孩子们点燃。



石子尘和妹妹分别用右手端着属相,左手小心地罩在蜡烛上面,防止被风吹灭。妹妹去邻居家找她的朋友,他去后街找自己的伙伴。



每年正月十五的这天晚上,村里前后街六七个同龄大小的孩子,都要一家家集合,然后一起去大院。每到一家,对方的父母都会依次比较一番谁家做属相用的面白,谁家做的属相逼真。人集齐后,兴高采烈,一双双小手,捧着各自的属相,迅速向大院出发。



此时,街头巷尾,到处都点亮着微弱的蜡光。有人在黑暗中偷偷吹别人属相上的蜡烛,也有人悄悄点燃鞭炮丢在别人脚下搞恶作剧,引来一连串叫骂。这些闪烁的烛光,在黑暗的夜晚如同条条小溪流,同时向着一个目标前进,最终汇成欢乐的海洋。



到了大院,石子尘和几个大一点的男孩儿在大院正中点燃一堆玉米秆,围着火堆取暖,狂歌乱跳。不分彼此,同时分享只属于今晚的那一份欢乐。



童年的正月十五,虽然贫困饥寒。但是,在石子尘的记忆深处,欢乐似乎更多于痛苦。多年以后,曾经多次梦到在一个冬天黑暗的夜晚,一道微弱的烛光,照耀着一个孤单的身影,沿着一条寂静的小巷,向着前方越走越远。黑暗中,他知道前进的方向,也知道在寻找什么?只是在梦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目标。



也许,那里就是再也走不回去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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