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火看着眼前的“道士”。
老确实够老,头发胡子都花白了。
可眼前的老道士,身上穿着一件垒满了补丁的粗布麻衫,脚踏一双草鞋,浑身上下除了那个大葫芦再无其它装饰物品。
此时,姜星火和他距离已经很近,闻到了老道身上传来的一阵又酸又臭的味儿。
委实不像是道士,倒像是丐帮的八袋长老。
而就在姜星火打量袁珙的同时,袁珙也在正大光明地观察着姜星火。
五官端正,眉眼清隽,只有一双始终在犯困的眼睛显得有些不搭,身上自然是有一股浩然正气的,就是过于懒散了些。
这便是几句话就能让道衍和尚都钻进牛角尖、走进死胡同的人吗?
不像是朱棣等人口中的“谪仙”,反倒更像是一个在春水桃林间悠闲晒太阳的邻家少年。
不过,是不是正常人,以袁珙的望气相面之术,他有信心一望便知。
“呵呵,莫要小瞧了贫道。”袁珙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说道。
“贫道行走天涯四海为家,多少风雨都闯过来了,什么没有见识过呢只是你这次膀都僵硬得有些歪了,不随手捏轱几下给他板正过来,贫道实在心里难受。”
姜星火:“”
又狠狠捏了两下,袁珙治好了自己的强迫症,随后开始正式相面。
袁珙先是点燃了一盏极小的灯,灯油似乎是特制的,散发着刺眼的光芒,而袁珙透过一枚泛着红色铜锈的小钱孔洞,仰视着灯花。
片刻后,双目尽眩。
袁珙随后又从麻衣里掏出赤豆与黑豆,盖在一块黑布下,又看了看。
最后,悬挂五色缕在窗外,借着月光辨别它们的色彩。
这一套流程走完,袁珙方才熄灭室内所有可见光,然后点燃了两根幽绿色的蜡烛。
烛火幽绿,如同鬼火,在昏暗的室内摇曳不定。
“出生年月日时辰。”袁珙望着姜星火的面庞,低声问道。
“庚申年(洪武十三年)七月初八,辰时三刻。”
闻言,袁珙点头。
“怎么会?”
袁珙的嗓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他话语里充满了疑惑,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旁边陪坐的李景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幼年时曾经见过袁珙给朱棣相面的朱高煦却也句娘嘞走天下。
朱高煦脑海里转悠着乱七八糟的想法,脸上表情却还算平静,只是目光始终停留在姜星火身上,仿佛舍不得移动半寸。
而李景隆则不知道这些,李景隆和朱高煦对于姜星火的了解,就仿佛是在剧本杀里拿了不同信息卡的两个人一样,都是只知道一部分。
从头到尾,李景隆只知道朱棣很重视姜星火,并且让自己作为耳目待在姜星火身边,同时不要对朱高煦透露任何信息。
即便是今天,朱棣也只是让朱高炽通知李景隆,说姜星火可能落水的时候被水鬼缠上了,才让袁珙过来。
所以,李景隆对袁珙话语的理解就是。
——没救了,水鬼太厉害了!贫道道行不够,咱们快跑吧!
“嗖”地一声,李景隆扒门而逃,登时没了影子,只留下了一只没跟上的鞋。
几人看着狼狈而逃的李景隆,一脸茫然。
刚才在场的四个人,可以说是信息都不对称,对于同一件事情,各自都有完不同的想法。
除了跑路保命的李景隆,还有在一旁满脸崇拜的铁憨憨朱高煦,室内便只剩下姜星火和袁珙没了。
室内只剩下了一脸茫然的姜星火,以及眼神中带着骄傲和崇拜的铁憨憨朱高煦。
“所以今晚不是来给我驱邪的吗?找道士来的人和道士,怎们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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