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紫蓬山,重峦叠嶂,万壑千岩。
一座破败山寺隐没于松林之中,透出异乎寻常的宁静祥和。
寺内建筑虽不甚大,却也坐落井然,斗拱飞檐,阡陌纵横,颇有盛世气象。只是晴天白日,寺门俨然紧闭,门匾上销业寺三个大字,歪歪扭扭,着实古怪。
寺后毗邻一条山涧溪流,潺潺溪水自林中深处流出,经过寺中一片菜园,蜿蜒流向山下。此时日已过午,溪水泛着粼粼波光,清澈透明,几可见底。
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怪道寻你不着,原来偷偷跑到这里来了。看我告诉师父去,不罚你抄十遍《论语》才罢呢。原来是寺中一个小沙弥,矮瘦纤弱,细眼朱颊,穿着宽大僧袍,说着朝溪边一棵松树跑去。只见松下坐着另一个小沙弥,年岁相仿,身形略高,剑眉星目,器宇不凡,正呆呆地瞧着溪水淙淙而逝。听见有人来,忙回过神,转身见是同伴,轻轻一叹,口中默道:那《论语》又有何难?我五岁时便已熟读于心,只不过那时说至此处,眉头紧皱,不再言语。
那矮沙弥走过来道:你不在寺中好好打坐练功,一个人跑到溪边作甚?一语未毕,似乎明白过来,拍手叫道:我知道了,你定是耐不住寺中清淡饮食,偷跑出来,意欲捉鱼解馋罢。
高沙弥闻言,不作辩解,淡淡道:我不是来偷捉鱼的。给你说了,也未必懂得。
矮沙弥道:大家都在戒律堂打坐练功唯有你不在,我寻遍寺中才找到此处,你分明就是想偷偷捉鱼开荤,却不料被我撞见,这才作罢。
高沙弥道:我说了不是,那便不是。天下珍馐美馔曾经吃遍,区区几条山涧小鱼,也值得我去捕捉?
矮沙弥笑道: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以致如此胡言乱语?你私自外出游荡,意欲捉鱼开荤,现下证据确凿,须瞒不得我!走,跟我去见师父。
高沙弥不愿与之纠缠,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袖,道:你若不信,那也由你。我自问心无愧便了。说完转身回寺去。矮沙弥跟在后面,犹自喋喋不休。
二人回到寺内,早有人告知他们去禅心堂聆训。二人忙转赴东厢而去,绕过角门,穿过走廊,在一间耳房前停下。矮沙弥抢先大步走了进去,高沙弥抬头望着高悬的匾额上禅心堂三个大字,略一出神,迈步而入。
堂内供着罗汉尊者,法相庄严,案上摆着神龛香坛,青烟缭绕。案前蒲团上盘坐一老僧,低眉垂目,须发皆白。
矮沙弥早已拜倒在地,见他进来,冷哼一声,望向老僧。
高沙弥恭敬礼道:本良拜见师父。
老僧缓缓睁开眼睛,道:今天的事,本尘都已告诉我了。你知不知错?
高沙弥道:弟子知错,请师父重重责罚。
老僧点点头,道:你既知错,为师也不记过。罚你抄写一篇《论语》,明日作完功课后交给我。
高沙弥恭敬道:是。
矮沙弥满心以为师父会罚他将《论语》抄写十遍,没想到竟然只抄一遍,而且时日宽限至明日午后,这哪里是惩罚?偏袒之意昭昭然也。
老僧重又闭上眼睛,道:本尘,你先退下罢。
矮沙弥狠狠瞪了一眼老僧,忿忿而去。
老僧闭目沉思半晌,方道:本良,你还记得为师给你取这个法号的缘由吗?
高沙弥道:弟子永不敢忘。
老僧点点头,道:你来寺中已有三月,始终与同门格格不入,也许是你命中注定不属于这里。
高沙弥急道:师父
老僧道:为师近来夜观天象,北方帝星暗弱,紫薇坠落,预示天下即将大乱,而后有天命之主出来济世。你命格无双,这里不属于你,你要去你该去的地方。
高沙弥以为师父嫌他犯错,有意赶自己出去,连忙磕头认错,抬头一看,师父正用坚毅的目光看着自己,本良,别忘了自己的本名,也别回避自己的使命。天命所归,你躲不掉的。
高沙弥终于意识到师父是认真的,怔怔地道:弟子没忘,我的本名叫司马纯良,我是大晋郡王司马忠之子,我的使命是光复故土。
老僧道:你知道就好。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