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老奴与二爷结识已有十年。”老人慈祥的回话响起,还带着崇敬和感恩,“老奴原先一户人家豢养的死士,本应对主人家的任何命令无不执行,然而某次任务中,老奴私自放走了一个孩子。本应以死谢罪,但万万没想到,那个逃出生天的孩子,竟然还反过来救了我。”
玄微瞬间悟了。
“您放生的孩子就是二爷?您是想杀二爷灭口的那户人,家里派去杀他们的死士?”
“是,其实老主人家一开始没派我们。”老皮匠追溯起那段过往,颇为感慨,“最早只是叫了几个家丁,没成想被二爷他们甩开了;然后叫了一些地痞,没想到被二爷顺手送进了牢里;最后才是不得不叫老奴出手。”
厉害了二爷,玄微内心暗道一声,逼得人家三番五次派人围追堵杀,这作风果然很二大爷。
“那您为何会对二爷手下留情?”她又问。这样说来,老皮匠从前与罗弈河还是素昧平生,一个拿着主人家钱的无情死士,怎么会突然动了恻隐之心,用自己的前途乃至性命放走了任务对象呢?
“或许因为”老皮匠想了想,回头笑了一下,“二爷身上,真的有某种力量罢?老奴奉命杀过不少人,也受命窥视过很多人,不敢说会看面相,但见到了人,就会有一些直觉。”
那个璞玉般的、十几岁的孩子,看起来像个吉娃娃,笑起来明光四溢。
烂漫而不天真,狡黠而无邪。
“嗯”玄微听罢,慢慢地点点头,“事实证明,您还是挺会看面相的。那后来呢?二爷得了生机,反过来救了您,您又如何成为皮匠?”
“老奴有些浅薄的刀工,二爷又有精巧的手艺。”老皮匠像是回想起很怀念很幸福的过往,“自那之后,老奴便跟随于二爷,用合作的技艺赖以为生。离了二爷,老奴一人也算不得皮匠。”
竟然是这样。玄微挺惊讶的,没想到这么纨绔散漫的二大爷,小时候不仅化过缘要过饭,还做过手工卖过手艺。
本想再追问一些关于罗弈河如何在民间遇到当时为太子的圣上,从什么时候开始为圣上办了什么事。不过眼见提刑司就要到了,便暂时到此为止。
“多谢皮匠伯伯告知。”她也报以和善的笑容,“让您说这些,二爷应该不会为难您吧?”
老皮匠笑道:“哪里,您都是二夫人了,这些事就算老奴不说,二爷也乐得告诉您的。就像来时路上那样,二爷从不介意向您分享自己的往事呢。”
玄微不禁想起二大爷那副干了坏事还耀武扬威的孩子模样,莫名也有些忍俊不禁。
完了才回味过来哪儿不对劲,“您瞎说什么二爷对外与我称夫妻,只是方便行事而已。”她两颊微臊地辩解道。
老皮匠像个替自家孩子高兴的老父亲,欣慰笑开了:“二夫人,您信老奴的。只要您愿意,从您被二爷称作夫人的那天起,您就是他真正的夫人。”
什么啊?玄微脸上更燥热几分,明明半个身子探在车厢外吹风,为什么热意还是团着脸不散去啊。
这次开提刑司大门的还是那个少女。见玄微一人乘着罗弈河的马车回来,少女眼中闪过不屑。
“二夫人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您回得有点早,闺房还没收拾好呢。”她刻意强调了‘闺房’二字,上下打量着玄微,嗬,长得还真就挺‘闺’的。
这种闺中女子不都是死板无趣的么?真不知道二爷看上她什么了皮囊?
玄微将她的神情看了个明白,温和笑笑:“没事,我暂时还不用休息。楚姑娘知道冰窖在哪儿么?”
“冰窖?”楚姑娘愣了一下,“你要去干什么?”
“验尸。”玄微继续温声道,柔美的面庞上挂着礼貌婉约的微笑,声如佩环清鸣,温柔。
好似不是在说验尸,而是说去品茶。
楚姑娘愕然带路。
玄微看着她觉得可爱,又笑问:“不知楚姑娘芳名?”
楚姑娘见了她的笑都会微微愣神,而后有些懊恼地别过头答道:“楚盐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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