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出在几个月之后的一个周末。那天,女生照常来到杨纬的窗下,拉开银铃般的嗓门,又一次叫了起来:
“杨纬,杨纬。”
如果没有意外,整栋楼的男生又会探出头来,说说笑笑,指指点点。
女生大概也在等待这熟悉的一刻,因为她那天穿了件鲜亮的衣服。
一个女生的漂亮衣服,有时候比实际长相更重要,她要是精心穿上却没被人看到、品评,乃至羡慕,肯定会郁闷三天以上。
锦衣夜行的遗憾,其实用来形容女人的心态更合适。
很不幸的是,这天出了点意外。整栋楼没有一个男生探出头来看她。
原因倒不是她那件衣服不漂亮,而是她来得太早了,所有人都还在被窝里。
其时正值隆冬,又是周末,你早晨七点钟,便试图表演你的花枝招展,观众怎么可能买账呢?
冬天周末早晨七点钟的被窝,是所有大学男生最为留恋的地方。甚至超过了对女生的向往。
如果仅仅是没人从窗口探头,对那位女生来说,还只是个小意外。
那样,充其量也就是当场有点扫兴,过不了多久便能自我调整过来,衣服嘛,最少也要穿在身上一整天的,现在太早没人看到,再过几个小时,在主干道上多走几个来回,还怕不能吸引更多男生的目光?
坏就坏在,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静,女生扯开嗓门这么喊,显得特别刺耳,这把绝大多数人的美梦惊醒了。
偏偏有一个坏蛋,可能患了人们常说的“醒来怒”毛病,睁开眼睛立马勃然大怒,衣服都不穿,光着上半身冲到窗口,朝外面吼道:
“一大清早就杨痿,那应该去看医生啊,在这猫叫春似的,就能治好他?”
此话一出,整栋楼轰然大笑。所有人都醒了,只不过没出被窝而已。
这次事件之后,那位女生并没有完全气馁,还是会到该栋楼的窗口,呼唤她的男朋友杨纬。只不过楼里男生的反应变了,不再是欣赏或羡慕,改为娱乐逗闷子。
每一回她扯开嗓门叫道:“杨纬,杨纬。”
便有一个坏蛋立马接口:“早泻,早泻。”
然后又是一片轰然大笑。笑完还有另一个更坏的坏蛋指点迷津:
“出校门口右拐,第三根电线杆子上贴着治这毛病的广告,电话号码联系人什么的都很齐全。别在这儿叫春了,整栋楼里没一个学医的,白费劲。”
每一次插嘴的坏蛋,都不是同一人,而是心有灵犀地轮着来,很有点接力赛的意思。
据杨纬自己观察,整栋楼里每一个男生,差不多都参与到了这个无聊的游戏当中。
杨纬为此愤怒了大半年,最后才悲伤地发现,自己被蹂躏了这么久,却连个具体责任人都找不到。
他只能在无人处独自哀叹,自己的名字,实在是取得太切合时代了。
半年之后,女生不再到窗前来呼唤情郎了。大概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恶毒下流的娱乐活动。
一年之后,杨纬与该女生分手。说不清楚是因为名字的关系,还是有别的因素。
后来,杨纬对自己的名字读音非常敏感,在一些迫不得已需要自我介绍的场合,他都是有意无意将两个字拆开来强调:
“鄙人姓杨,杨树的杨,单名一个纬字,经天纬地的纬。”
说得太过一本正经,让人感觉有点迂腐。如此一来,别人既不笑他,也不爱搭理他,总以为遇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傻瓜。
杨纬也曾一度想过,要改一个很阳刚很硬气的名字。但程序太麻烦,关键是,改了户口薄和身份证,档案文件却一时根本改不过来。
以后求职升迁,哪怕写个简历,都得费尽口舌解释老半天。要知道那可是九十年代,没有人事档案,寸步难行;不像现在,一张身份证走遍天下。
杨纬刚参加工作那会,因为年轻,被同事叫“小杨”,听起来倒没多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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