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多小时里,两人是在自家院子里打,围观的和指挥的,都趴在院墙上,还有人爬上了房顶。
而后面的几重观众,几乎全都带了凳子垫脚,没带凳子的,就搬板砖垒成看台。那种心态,就像七八十年代看露天电影。
如果当时有航拍技术,从正上方拍下一张照片,看起来,应该更像一个古罗马角斗场。
起初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其实挤进了院内,试图劝阻或平息战火,后因游说无效,又见打得太过激烈,怕被误伤,便全都退出来,跟其他人一起趴在院墙上。
德高望重的人当中,有一个曾经做过三任村长的老头,大家都叫他“老村长”,趴院墙时,因年纪太大,抓得并不牢靠,被旁边一个急于探头的小孩挤了一下,便从院墙上掉下来。
院墙不高,掉下来倒也没受伤,坏就坏在,墙根恰好有一砣猪屎,而老村长掉得太准了,整张脸刚好砸在那砣猪屎上。
可怜的老村长重新站起身,便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还带着满头满脸的恶臭。旁人不去扶他,反而暴发一阵哄然大笑。
老村长大怒,一边抹着脸上的猪屎,一边大骂:
“操他奶奶的,要依我以前的脾气,把你们全抓去游街。”
没人搭理他。哄笑过后,转头继续欣赏院内的决斗。
晚上七点半,天已全黑。屋顶的坏蛋不知从哪里弄来几捆茅草,点起了火把。
尽管有火把照明,院里决战过的双方,视力还是有点模糊,彪哥一闪身,竹竿后端不小心捅破了一口水缸。院子里顿成汪洋大海。
李铁牛见状,心里又痛又怒,发招之余,嘴上大骂:
“杀千刀的,你眼瞎呀?这水缸一百多块钱。”
甄彪手上拆了一招,心里也觉得捅破水缸有点可惜,嘴上骂道:
“塞你母,黑厮臭婆娘,水缸以前不是摆在墙角的吗?”
旁人一听都懂了,原来他对家里的摆设,还保存着以前的记忆,这才会失手捅破水缸。
李铁牛倒是被骂得愣了一下,因为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开打之余,还能将话说得那么顺溜。
在李铁牛的记忆里,以前的阿彪,无论人家说什么,得到的回答基本只有一个字:
“嗯。”
李铁牛愣过之后,便不再废话,向前猛地一冲,扫把前端捅向彪哥的小腹。彪哥向旁边移了一步,瞅准空档,就要攻击她高耸的前胸。
不料因地面不是水泥塑成,而是黄土夯实的,被水一浸,立马滑不溜丢;再加上光线不好,李铁牛脚下一滑,前冲之势又不减,便跌了个狗吃屎。
跌了个狗吃屎还事小,关键是她手里的扫把凌空砸向一边,没砸中远处的彪哥,却恰好砸中一只无聊看热闹的鸡。
那只鸡也真是倒霉,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头一歪,就死了。
墙上闲人们暴发一阵喝彩:
“好,晚上小鸡炖酱萝卜。”
彪哥倒不在乎晚上吃什么。他在外头三年,什么没吃过?他只想快一点结束战争,而要结束战争,必须将李铁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否则今晚会没完没了。
于是彪哥也不管什么江湖道义,不顾“不打倒地之人”的江湖规则,趁李铁牛倒地之机,将竹竿举过头顶,像关云长的大刀一样砍了下来,誓要将李铁牛剁成两半。
李铁牛确实不是凡人,大概三年里既照顾女儿,又要承担所有的家务活,早练得武功高绝。她居然在泥水里连续鲤鱼打挺,滚了两周,坐了起来,手上的扫把还反攻彪哥的下盘。
彪哥这一下太大意了,不但没砍中李铁牛,脚上还中了一扫把。两只小腿痛入骨髓,一个趔趄,往前也跌了个狗吃屎,倒在泥水里。
事有凑巧。彪哥倒地之时,手里的竹竿前端,刚好捅在猪栏的门上。栏门本身就不牢靠,立即应声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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