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整,彪哥打点行装准备出门赴和平宴。这是枫林镇近十年来,两个江湖大佬第一次坐在餐桌前会面,而且还是神秘大人物刻意安排的,意义非凡,所以彪哥在着装上相当慎重。
彪哥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套花格子西装,一件灰白色柳条衬衫,还有一根土豪金色的领带。应该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产品,不知是不是他当年结婚时穿过的存货,也可能是他在泉州混江湖时留下来的纪念品。反正看上去花里胡哨,与目前街头的风气明显格格不入,如果是常人穿出门,估计要被大伙骂傻b,最轻也会招来满大街掩口而笑。
但彪哥向来喜欢别具一格。就像全城都抽烟,惟独他喝茶一样。着装上的习惯也是如此。何况这一次见的是东城良哥,就更加要穿得让人惊声尖叫,才能镇住场面。
客观地说,彪哥配上这么一套复古行头,看上去倒也没显得多傻,毕竟他就是那个年代的人。最大的问题是,因为他肚子太大,衬衫显得太紧,蹦掉了两粒扣子,愣是没塞进裤子里。露出两截子衣角,就像两条长在前面的兔子尾巴。
后来还是一边的沙皮看不过眼,先在衬衫下摆别了两枚扣针,像塞榨菜一样塞进裤头,又在后面一个劲地帮他勒紧皮带,直到他有点喘不过气来,憋得一脸通红,很不爽地骂道:
“塞你母,你想勒死我呀?”
又不无绝望地叹道:“这破衣服就没法再穿。可惜了这绝版的款式和布料。”
沙皮一边继续勒皮带,一边在身后笑道:
“彪哥,你不知道,现在的明星参加晚宴,穿衣服哪有不勒的?甚至有人为了将衣服穿上身,事前节食天,饿得头昏眼花,直接倒地送医救治的也有。”
最后,彪哥的肚子被皮带分成上下两截,就像一段巨大的毛毛虫。幽深无比的肚脐眼,刚好在皮带上方,暴露于衬衫的两个别针之间。彪哥自己低头一看,觉得肚子中间长了一眼秋冬季节的蛇洞,里面随时可能钻出一条尖头蛇。
彪哥左手抠着肚脐眼,右手抚摸上下腹,一脸沮丧,唉声叹气。
沙皮帮他披上西装外套,下摆上又别上两枚扣针,才堪堪遮住了“巨型毛毛虫”和“蛇洞”。沙皮拍拍彪哥的肩膀,安慰道:
“十足成功人士的派头。”
彪哥在镜子前骚首弄姿老半天,觉得恢复了当年的部分神采,心情才慢慢地好了起来,还总结出了一个简单的道理:
成功人士表面光鲜,但名牌外套下面,基本上都是惨不忍睹。
然后彪哥开始刮胡子,剪鼻毛,挤破了两粒不合时宜的青春痘,还问沙皮有没有必要拔眉毛,沙皮劝说彪哥眉毛很英气,这才作罢。最终在头发的打理上,又犯了难。
与许多同龄人比起来,彪哥秃顶不算太严重,但恰好少了脑门中央那一块,即传说中的“地中海”,看上去不太雅观,处理起来也比较麻烦。彪哥自己拿着梳子,举到头顶,就像擎着一把砍刀,在头顶比划半天,就是不知怎么下手才好。
彪哥先是将左边鬓角的头发横向右边,试图盖住“地中海”,但脑袋稍一晃动,长发就像随风而倒的芦苇,有气无力地掉了下来。他不死心,又将右边鬓角的头发梳向左边,还是经不起脑袋的轻微晃动,很不争气地掉回原处。
彪哥仍旧以握刀的姿势握着梳子,再次满脸沮丧,唉声叹气,眼神里还多了一股杀人的火焰。沙皮见状,心里有点害怕,口不择言地出了个馊主意:
“彪哥,往梳子上沾点猪油,头发就能粘在头皮上了。”
这时,小钢炮恰好进卫生间装水,准备烧水泡茶,一听此话,立马回了一句:
“猪油招苍蝇。”
彪哥于是将所有的气都撒在沙皮身上,也不管人家刚才帮他勒皮带的功劳,抬脚就将沙皮踢倒在浴缸边,骂道:
“塞你母,你想让我上街像砣屎一样,走到哪儿都是苍蝇蚊子围着转?”
小钢炮见沙皮挨打,有点幸灾乐祸,装满一壶水,临出门又机智地出了个绝妙主意:
“上摩丝。摩丝能将头发固定得像钢丝一样,剪都剪不断。”
彪哥大喜,又踢了沙皮一脚,吩咐:“赶紧下楼给我买摩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