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数日前林伯年的信件已经抵达,来林家主事的林伯年长子林昌即将抵达杭州,那是林伯年派来代行家主事务的代表。林伯年要培养他的接班人,林昌到来之日,自己这个大管事怕便要靠边站了。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所以,为了这件事自毁前程,放弃科举入仕,这代价太大了。这回让林觉无法参与未来家族的决策,也无法扭转林家灭门的命运,这是绝对不成的。
林觉牵着马在大街上站立许久,反反复复的思考着可行的应对之策,但他终究没能得到一个妥善两全的解决办法。这让林觉很是有些焦躁。
直到太阳落了山,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街上的人都已经变得稀少了起来,林觉才终于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毕竟自己拖字诀还是起了作用的,起码在自己考中进士之前的这几个月,自己无需做出决定来。吴春来也不会来滋扰自己。目前自己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做,无论如何,温书备考才是第一要务。
……
次日上午,林觉带着林虎绿舞去了一趟涌金门内的桑树巷,林虎的家就在那里。去年林觉曾经来过一次,目睹了林有德夫妇生活贫困的情形,林觉才决定收留林虎去自己院子里当小跟班,从而减轻林有德的负担,让他能安心读书,同时也变相的通过林虎的工钱给予救济。
上一次前来距今日已经有一年多,林有德家中的情形已经改观了许多。林虎每月三两银子的工钱补贴家用,加上林有德房里的三两月例银子和林有德妻子替人缝补浆洗的收入,每个月已经有七八两银子的收入,生活上已经不再有什么问题。
平日里绿舞也给了不少补贴之物,每次林虎回家探望父母,绿舞都大包小包的给他带上不少东西回家。逢年节之时,更是额外的照顾,所以,和一年前相比,林有德夫妇的生活早已大变模样。林有德也曾多次去林觉的院子里拜谢林觉,感谢林觉的提携之恩。他却并不知道,其实他最该感谢的不是后来的这些恩惠,而是那日庭训之日林觉得那次挺身而出,否则他一家四口现在都已经家破人亡了。
进了林有德家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小院子,林虎的小妹妹张着手笑嘻嘻的冲了过来。林虎顾不得放下背篓,冲上前去一把抱起妹妹,顺手往她嘴巴里塞了一颗糖果。兄妹二人对视嬉笑,温馨无比。
林有德的妻子张氏正在屋子里打扫,听到声音出了门,一眼看到林觉和绿舞等人,顿时喜的上前行礼。三房林公子是家里的大恩人,张氏见了岂能不欢喜?
“夫君,夫君,林觉公子和绿舞姑娘来了,还不来迎人么。虎儿,你怎地这么不懂事?还不放下妹妹,去端凳子沏茶招待人么?怎地到了家里反倒不伶俐了。林觉兄弟……绿舞姑娘,快请屋里坐。你们怎地来之前也不只会一声,瞧屋子里乱的,这可失礼的很。”林妻张氏语无伦次的说着话,手忙脚乱的将廊下一些挡着路的木马椅子往两边收拾,给林觉腾出一条进屋的路来。
林虎也忙放下妹妹,往她手里塞了几块面糖,放下竹篓帮着他娘收拾桌椅,又去灶下拿了杯子仔细的清洗,为林觉和绿舞沏茶。
林觉摆手笑道:“不用忙活,我们站站便走,堂嫂不用忙活了。有德堂兄这是还在用功读书么?”
张氏红着脸道:“可不是么?大考要到了,这段时间他是没日没夜的读书,慌张的很。哎,也不知他慌张些什么?都考了这么多年了,都是老油子了,偏偏每到此时却还是慌的了不得,这几日我连说话都不敢高声,说是打搅了他读书。哎,林觉兄弟来的正好,你替我跟他说说,这一回要是秋闱中不了,可要老老实实去船行做事了。再别做那春秋大梦了。”
林觉尚未答话,林有德的声音从后屋传来:“这妇人,又在说什么怪话。”
说话间林有德满面春风的从后屋冲出来,和以前相比,林有德一身蓝秋袍子,脸上也有了光泽,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和之前那种唯唯诺诺满身破烂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林觉公子,有德有失远迎,告罪告罪。”林有德快步上前来作揖到地深深的行礼。
林觉笑着还礼道:“有德堂兄看来气色不错啊,有礼有礼。”
林有德一边笑一边忙着给绿舞行礼,绿舞敛裾还礼谢过。
张氏在旁埋怨道:“还不请林觉公子和绿舞姑娘进屋坐?你这人,一点不知礼数。”
“是是是,快请,快请。”林有德忙憨憨的笑着伸手相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