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这是唐人崔颢题黄鹤楼的诗,那大抵是一个身在外地的游子,在日暮时分,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家。
家,休息安憩的地方。
又不止是休息安憩。
待时间进入宋代,一个叫苏轼的人来到杭州,而他的故乡在眉山。
在官居杭州的日子里,他写过一首诗:
未成小隐聊中隐,可得长闲胜暂闲。
我本无家更安往,故乡无此好湖山。
在后来更久的时间里,“我本无家更安住”,在身心之中,经过酝酿,慢慢地变成了“此心安处是吾乡”。
自此,日暮乡关何处是的千古命题,便有了答案。
这个答案,贯穿千古万古,能安慰或者说开解每一个“我本无家”的人。
凌霄宗,是许广陵返回后的第一站,待他把下山以来的经历和三位师长作了一个简单的汇总,三位师长也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那就是他的家人已经被从绝灵仙海中接了出来,并被妥善安置。
然后,许广陵的第二站,便是这一世他的生身父母所在的这个三木城。
三木城,三面皆是郁郁丛林,一面是水,许广陵便是从水路而来,直抵城下。
拿着印信,得以进入城中,而后,谢绝了城门口入城人员的殷勤,许广陵自个地,来到了城南那个叫作井梧巷的地方。
井梧巷,从南往北数,第七家。
这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不大,却也不小,算不上豪宅,却也半点与局促什么的不沾边,院内院外,皆有树木点缀,既不乏树密阴浓处,更不乏空旷采光处,是一个极佳的适合安居的地方。
一方宅院,便见方寸。
整个井梧巷大体都是这样的布局,一路走来,许广陵心里点了不止一次头。
第七家的大门口,两扇的小院门,一扇打开,一扇虚掩。
许广陵在门口略顿了顿,然后在这条巷子前后一些小孩带着好奇的打量中,轻轻地敲响了虚掩着的那扇门。
“谁呀?”
一个直爽又带着些和婉的语气中,一个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妇人从院里走了出来。
“你是……”
那妇人只说出了“你是”这两个字,而后,她的神情就愣住了,从愣变呆,从呆变得难以形容,大概有十来息的时间,然后,她就抬起了有点颤抖的手,似指非指,欲摸还休,“你是……”
“妈姆,你没认错,是我,你的儿子回来了!”
许广陵上前一步,抱住了面前的妇人。
而妇人瞬间回以用力至极的拥抱,那小小的身躯中好像有着无穷的力量,把许广陵抱得紧紧。
就这般,过了好久,待察觉对面的拥抱渐渐放松之际,许广陵才一手轻拍着妇人的后背,又过了一小会,妇人才放开他,然后后退一小步,也不说话,只是微仰着头痴痴地看着他。
那眼眶中已然红了。
“妈姆,我回来了!”
许广陵单膝跪地,双臂环拥着妇人的双腿,而妇人也就势把两手放在许广陵的肩上,然后是头上,然后是脸上。
她按着他的肩。
她摸了摸他的头。
她又摸了摸他的脸。
那动作,由重到轻,按着肩的时候还带着点重,摸着脸的时候,已经轻若柔风,像是小心地捧拱着一块无上的珍宝。
“妈姆,都过了这好几年,我都长大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认不出我了呢。”
依然是半跪在那里,许广陵仰着头,微笑着,如此这般地说道。
“瞎说什么呢,就是再过十年,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