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抄录着,那些未看的部分也慢慢地变少、变少,直至最后,一点都没有了。
但这时,并不妨碍他根据记忆,不时地抽出一两本,静静地翻阅着。
“今日遭逢大事,心乱极,百般之下,终不能静。”
“颓丧之下,忽又哑然失笑。”
“常人但活百载便为福,我辈纵二百载逝,亦为夭。身拥此等天予我取之巨福,于其它小顺小福、小逆小灾,复又有何可计较处?”
“且休!且休!”
“喝酒去!”
“八极宗有一老货会酿酒,不知他会接纳我这不速不宜之客否?”
七代长老,石清和
后面没有补叙。
不知道门中这位先辈是不是被打脸了,人家拒绝接待,又或是意外地相谈甚欢、一醉方休。
结果不得而知。
之所以没有后叙,多半也是因为结果并不重要。
这件事情的因由值得一述,因为事涉修行,也较为典型,虽然它看起来比较平常。
而至于结果么,就不那么重要了,所以不太值得作为见闻传承,记录下来。
古怀民又抽出第二本,翻到其中的一则:
“今日在南州,得州府之邀,幸赴盛会。”
“帝都贵客、百郡高士,群英毕集,济济一堂。”
“忽州主出,携一客。两人俱风华绝代。”
“满座皆静。”
“帝都贵客也好,百郡高士也罢,那一刻,都成衬托。而如老夫之流,局促处其中,若仆从辈,连衬托都寒酸。”
“归而心不能静。”
“数日之后,自开自解。”
“彼我之间,云泥之别。云自有云之高华,泥也有泥之执守。若弃此执守,纵为泥,亦不可得矣。”
十一代门主,梁树齐
放回这一册,古怀民陆续又抽出了很多,静静地翻阅着。
翻到最后,他翻出了很簇新的一册。
他自己的。
这并不是成册,而只是随记,若无意外的话,在他生涯的晚年,会对一生的记述作一个增删修定。
有些东西,当时记着,后面再看就意义不大。也有些东西,当时记得随意,后面再看却心中渐添凝重。
这些情况都是有的,也并不奇怪。
他的这一册上,前面零零碎碎已经记了不少,但后面,直接被他辟出了一个“许同辉专区”。
从许同辉的踏入郡城,到他们在东街开了个小摊子,甚至他们进山打猎的经历,都有记述。
然后以“十全大补药剂”被郡守徐亦山引入府中,两家合开同福楼……
其中很多事,估计许同辉自己看了,都会很惊讶,甚至惊讶到目瞪口呆。
而这就是一个老牌本土宗门的力量。
也许在高端力量上,它很欠缺,刻薄点都能说是“土鸡瓦狗”,但在低中端层面,它的盘根错节,早已经渗透到了郡城的方方面面。
也许,许同辉当时的摊子,他们边上的一家,背后就能牵涉到四海门。
如此等等,不胜枚举。
记载一路推进,直到许同辉偶访聚星楼,后来又把青云之路的第一回投递到了话本阁。
青云之路的全篇内容,被一字不漏地记录在这里。
而哪怕是晚年修订,这一篇东西也必然是会被全篇地带入传承记录中的,尽管从四海门立门至今也没有这种先例。
记录继续着。
一直推进到这次的竞比。
翻阅了很久,古怀民的心神已经渐渐地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