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长生,不说力量,也不说心境等等什么的。
修行,对一个人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是身体。
从前世的大宗师,到今世的普通人的身体,许广陵一开始其实是颇不适应的。
哪不适应?
哪都不适应!
两者之间,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但回首前世,他也是从普通人起步,而不是直接就大宗师。所以,重新体验一下普通人的身体,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而此刻,一下子,他又告别了“普通”。
许广陵感受着现在的这个身体。
先是感知。
眼耳鼻舌身。
许广陵此刻,是坐在小木屋的地板上。
不须用心,也不须凝神,耳边自然而然地传来种种声音。
大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小雨。
雨滴落在小河里,落在泥土里,落在石板上,落在大树上,落在草丛里,落在屋顶上,以及透过林荫,滴落在他的这个小木屋的顶上……
这些种种,都是各各不同的声响。
似嘈杂,似融和。
许广陵只是稍作屏蔽,其实也就是对有的声响听而不闻,立马地,耳中听到的,就是一首完全由雨声组合成的交响乐。
石板如快板,水面如琵琶,草叶萋清如箫,树叶幽怨似笛,而暗若不闻的地面,则低徊如陶埙……
单是一个雨声,就足够许广陵品味良久了。
他也真的品味了良久,以这些雨声为菜,以前世那些与雨相关的诗文为酒。
这是一场美妙绝伦的“美食”盛宴。
这一刻,那些豪迈的,那些凄凉的,那些淡然的,那些仓皇的,那些天真的,那些世故的,种种种种的意象,渐次而来,在乐曲的背景下,一一展示于他的脑海中。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刘长卿这么说道。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李煜这么说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苏东坡这么说道。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陆游这么说道。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图书管理员这么说道。
……
彼时,一个又一个的生命,面对着时令大小等种种都不同的雨,留下了这样的印记。
今日,许广陵同是在雨幕下,品读着这些印记。
这是世间,最好的佳肴。
除了雨声,还有吹拂在整个院落间的风声。
和雨声比起来,风声看似单调,其实更加多变和复杂,而它们,是更加全面的音符,奏响在以整个大院为骨架的钢琴上。
单是这《风》,许广陵就能轻易地写出一百首以上的乐曲。
不是创作。
而只是陈述。
陈述这片天地呈现给他的天籁。
雨声,风声,是大的背景。
而在这片背景下。
小河里,某只鱼如同梦游般地顺水漂流着,忽然惊醒,尾巴溅起一阵浪花。
石板下,一丛小草似乎是个夜猫子,别的草木大都在沉睡,而它在雨水的滋润下,却正恣意地舒展着身体,把根须一点点一点点地向着地面以及四边散开。
就在这丛小草的边上,一个有着数百只蚂蚁的小蚁窝里,正上演着一番动荡。
……
这是耳朵。
之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