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致和的两手也同时把上许广陵的脉搏,然后几乎是立即地,他的脸上遍是震惊之色,过了大概半分钟之后,他的话语甚至带着些颤抖地问道:“小师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极快,很不正常。
极慢,很不正常。
极快与极慢本身已是很不正常,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极快与极慢,同时存在于一个的身体上。许广陵左边的脉搏,若大江浩荡,若飞流直下三千尺,而其右边的脉搏,却如清清浅浅的一脉小溪。
哪怕从医了一辈子,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陈致和也依然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是的,不但是从来没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小师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陈致和的疑问。
许广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像眼睛会看,耳朵会听,鼻子会闻,这些纯是“本能”,是自然而然。
于他而言,现在,对身体内部作出这种调控,也只是自然而然。
所以许广陵伸回手的同时,也只是摇摇头。
章老先生道:“致和,把庄子这背熟没有?”
曾经,陈致和跟随章老先生学医的时候,见到过章老先生拿着《庄子》在读,然后便也跟着读了起来。
此时听得老师这么问道,便恭敬地点头。
“那你应该记得应帝王里关于壶子的记载。”
庄子,应帝王这篇文章里,记载了一个小故事。
说是郑国有一个叫季咸的巫人,占卜很灵验,预测人的生死祸福,往往很快就会应验,说哪年哪月哪日出什么事,就一定会在哪年哪月哪日出什么事。
人皆敬之畏之,然后远之。
列子很折服。
然后回来就对他的老师壶子说,老师,我以前一向以为你很了不起,现在才知,还有更高明的人。
若遇到个暴脾气的老师,估计直接拿根棒子把这弟子给打死了,壶子却只是道:“我以前,只教你浅,未教你深。我教你的东西浮浅,是因为你现在只能接纳这浮浅。把你遇到的那个更高明的人邀请过来吧,让他来帮我看看相。”
然后就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季咸第一天看壶子,以为壶子要死了,因为在壶子身上,他看到了死气。
季咸第二天看壶子,在死气之中,看到了有生机透出。
季咸第三天看壶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季咸第四天看壶子,才看到人,直接就吓跑了,追都追不上。
庄子讲这个故事本身,是在讲述“返璞归真”。但在这个故事之中,他提及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季咸,一个是壶子。前者占卜如神,后者……
被老师提及,陈致和想着这段记载,再看许广陵,然后眼神就变了。
在昨天,他还对许广陵“很快就会是大宗师”很不可思议,很难以理解,没有任何直接的感受。
但现在,他感受到了。
然后却是无语。
这房间中的四个人,他的老师,医学大宗,他的父亲,武学大宗,他的小师弟,未来甚至必然凌驾他的老师与他的父亲之上。
再看他自己。
嗯……
接下来,没待询问,许广陵主动地把他刚才从头到尾的所有举动,从意图,到思考,一一禀告给两位老人。
听完之后,章老的评价还是那两个字:
“可以。”
许广陵甚想从老师嘴里听到一个“好。”
但事实上,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愿望,估计是很难实现了。——
两位老人早已决定,从今以后,再不能给许广陵一个赞字。在任何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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