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个长得一点都不像传说中那种仙风道骨的道长出现,我就变成了一个痛失尊贵身份的小道童,道号为长渡,意为,渡人渡鬼亦渡己。
当我那个道号为玄一的师父出现时,我心里慌得一批,感觉我要被抛弃了,果不其然,他就是要带我走,来收我为徒的。
我不懂,他看我的眼神明明带着嫌弃,为何还要忍痛收我为徒,他分明觉得我是个大麻烦。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问就是我是皇室子,天生就会察言观色,别人看我蠢又钝,实则我内心明镜清。
我本不愿走,但师父说了,我不走,活不到十岁,我吓坏了,用缩在袖子里胖胖短短的小手指仔细算了算,距离十这个数字还有多久。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我齐明允,竟然没几年好活了。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眼巴巴地看向躺在龙床上的瘦得几近脱相的皇祖父,忽然又有一种庆幸,假如我十岁就死了,绝不会像皇祖父这样,干瘦可怕吧?
看来,人胖还是有点用的。
我捏了一下身上软乎乎的肥肉,黯然神伤。
能活,谁想死?
我用眼神向皇祖父求助,我该如何?
皇祖父却让我走,说我是有大福报的人,才会等来这么一个师父,我有些懵。
如果我有福报,又怎么会变成一个跑都跑不动的胖墩儿,整日背着个药罐子不说,娘没了,爹也不怎么疼,要不是打小被皇祖父关注了一下,他这小身板估计早就没了。
可皇祖父不会睁眼说瞎话。
他老人家让我去,那我就去,因为这个皇室里,他最大,我也只信他。
于是我在皇祖父的眼皮下,拜了师父,入了道,从此世间不再有齐明允,只有道士长渡,乃清平观第六代嫡传大弟子。
因为皇祖父说了,入了道,我就不再是皇室子,对于皇族,我该视若无睹,不参与,不管不听也不理。
所以,在皇祖父大行后,我很快也‘死’了,活着的,乃是道士长渡。
我在皇祖父的龙棺前哭成了一个泪人,让人觉得意外的是,谁都看不到我,或者是说看不到我那师父。
这是障眼术,我师父是这么说的,只要学好了玄门五术,这样小小的术决,我随时都能施展。
而我想的是,要是我施了这么个术诀,是不是代表着,我脱光了衣裳,都不会有人看得见我?
那画面,好像有点利害。
而这样的话,我不自觉地就说出口了,我那师父的脸比锅底还黑,他更嫌弃我了!
皇祖父大行,我也‘死’了,跟着师父一步一步地离开生我养我的盛京,走出了京师,只是一出城门,我就五体投地,跌倒在地上。
我狼狈不已,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一暗,我微微抬头,师父皱着眉站在我面前,遮住了照在了我头上的阳光。
他的嫌弃,真是半点都不掩饰。
我丧气极了。
“能起?”
我一声不吭,决定趴在地上装死,我感觉我的脚已经磨出了水泡泡,一步都走不得了。
我听到了一声叹息,还有一声细不可闻的嘀咕,可我听清了。
“我师父没教我,怎么养徒弟,真麻烦。”
我有些想笑,但我不敢。
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养孩子也不会吗?
后来,我知道他是真不会,我算是磕磕碰碰地放养长大的,师父说他也是这样长起来的。
原来,这就是一脉相承,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而我呢,以后会不会也和师父一样?
啥都懂一点,唯独不会养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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