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些许怀疑。
可她还是在祈求神明,希望神明可以开恩,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可亦并不坚强,也从未坚强过,有一台手术是这样的,伤员的腿感染严重,必须截肢。
然后,她就把锯子放在火上消毒,再看着医生用她消毒过的锯子生生锯下来一条腿。
被锯腿的士兵咬着床单青筋暴起,撕心裂肺的吼声能让听到吼声的人心跳骤停。
曾几何时,教堂教授的知识一直都在告诉她,相信神明存在的人远比其他人要高贵,因为只有坚定的信徒才能死后进入天堂与神明为伴,不相信神明的人只有接受地狱的炙烤。
可偏偏在可亦眼前,士兵们正在经受着火焰的灼烧。
病房只有那些,病床的数量远远不足,医院的院长四处寻找能接收伤员的地方。
只是,在暴雨中,才做过手术的人实在太多了,很多人只能被迫安排在走廊当中。
医院的紧张忙碌持续了十几个小时,医护人员不眠不休的劳作,士兵们已经不再大吵大闹,医院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医生的命令和切割肉体以及衣服的声音。
贝拉心力交瘁,她真的不知道这是第几个没走过鬼门关的伤员了,在医生宣布抢救失败后,贝拉揪住送伤员来的士兵:“你们为什么要让他淋雨!救不回来了知道吗!”
可仅仅两秒后,还在保留希望的士兵熄灭了眼里的火焰,那是最后的一丝名为希望的光。
“对不起。”
贝拉放开士兵,她发现自己失态了,她自幼被教导要温和有礼,遇到任何事都不能急躁。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也不想的。”那个士兵哭的特别难看,“我们把所有的衣服都给他了,我们两个人抬着他,两个人去挡雨,我们行军了十几个小时,我们……”
贝拉这才发现士兵身上单薄的内衣,她托着酸痛的腰长长的叹气:“这不怪你,去给他安葬了吧。”
忍着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医护人员把越来越多的人在死神的手里拉回来。
到了第二天下午,余娜颤巍巍的回到了病房。
贝拉心头本就有火,一看余娜晃晃悠悠的样子,火气瞬间爆发,她指着余娜大声询问:“你去哪了!这里缺人你不知道啊!”
“我……”
“你什么!你想去哪去哪!我们不需要你这种人!”
余娜百口莫辩,她已然崩溃了。
在跑出医院后,她找了一个角落,脑海里充斥着血腥的场面,恍恍惚惚间睡着了。
所以,当贝拉训斥她时,她无法反驳,在同僚们厌恶的目光中被赶出了病房。
丧气的再一次走出医院,天空还是雾蒙蒙的,雨已经停了。
在她走过的地方,依然是无处可去的伤员,每一个伤员都在寒冷下发颤。
余娜的心也在发颤,她没有勇气去面对同僚们的目光,头一次萌生了退意,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这种工作。
茫然又毫无目的的走着,她突然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爬到一根木杆的顶部固定防雨布,是为伤员们特殊布置的,那人看背影是余涟无疑。
如果在往常,她是会跑过去的,然而今天,她觉得特丢人,也不想自家亲和的少爷陪着自己一起丢脸。
贝拉完成了最后一节手术,这次的对象是个才成年的士兵,子弹穿过木头后击中了他的眼角,眼角那里已经碎了,子弹还留在里面。
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各式各样的伤势,她可以说是见怪不怪也可以说是麻木了。
手术完成后,医护人员还是没时间休息,他们要从头检查一遍伤员的情况,只要没什么意外,便可以轮流休息。
不知道多少医护人员累倒在了手术台上和离开手术台后。
贝拉和可亦疲倦的跟随着几个医生到了医院外,有士兵在搭防雨棚,虽然雨已经停了,却仍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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