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到后来,老人家的身体每况愈下,某一刻你以为他醒了,其实他还在昏睡,某一刻你以为他睡着,其实他已经醒了很久了。
房门外听见剧烈的呼吸声,进了门后听见的是气体传过轰隆的轰鸣。
大多数时间,老人是假寐,或者是沉睡。
诉说老人家会好转的医生们开出了不少药方,全都不见好转,越来越多的声音都在讲,老人不行了。
最初的几天,那家老太公嘴里充满了药渣子味,后来的几天,大家终于意识到了,人快不行了,真就这么突然,想知道到底是何种原因,总也找不到。
老人家最吓人的时期是第四天到第七天,人在他身边完全听不见呼吸声。
也就这么几天,该通知到的也通知到了,每天客厅里挤满了人,罗米、勍惟这类的太公们,赋闲在家的几乎常驻。
到了第八天的凌晨两点多钟。
这次轮到那枝守夜,大表弟托着下巴靠在墙边昏睡,他和那枝没什么感情基础,又赶上这么一档子事,关系还停留在互相尊重的阶段。
这几天,他总是看到那枝给老太公擦洗身体,清洁卫生,可以说感触颇深。
那家一家人,对大表弟的态度分成三派,反感,尊敬和无所谓。
他靠着墙睡的并不舒服,如果不是适应了战场,恐怕连睡也是睡不着的。
楼层结构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大表弟瞬间惊醒,他揉揉眼睛,看着那枝守在床边一下下的点头,眼见困得都不行了。
他抽动下鼻子,给那枝披上了一件大衣,就在此时,他发现了那家老太公睁开的双眼,那双眼睛直视着上方。
这从未有过的形象吓了大表弟一大跳,他轻声问道:“老人家,您醒了?”
老头没说话,眼睛一眨也不眨的。
不是死不瞑目吧?
大表弟心想,伸手放在了老头眼皮上,可手还没抚下去,老头眨了下眼睛。
然后,他就听见老头说:“是那枝对吧?”
那枝迷迷糊糊的没听见,大表弟拍了拍那枝的后背。
“现在几点了?”
她问道。
大表弟双手贴在那枝脸上,后者没有反抗,任由视线扫过衣柜,扫过窗户,停在老头身上。
那枝一下子站起来,握住了老头干枯的手。
“爷爷,您醒了爷爷,太好了……”
“那枝啊。”老头费力的抽出手来,“坐下,离我近一些。”
那枝激动之余,慌乱听从爷爷的吩咐。
老头和那枝距离不足一臂,他用足了力量抬起手,快要没有温度的手掌贴着那枝的面颊,能够看到,老头脸色不太对劲。
“那枝啊。”老头一边抚摸一边说,“咱家这么多人就属你跟爷爷最像,特别特别像,我总是害怕这个。”
那枝满眼都是泪水,她哭求:“爷爷,您不要讲话了好不好?您让我去叫医生,等您好起来了,我哪也不去,就陪在您身边。”
她想站起来,却被大表弟按了回去,那枝带着怨恨问:“你干什么?”
大表弟还是压着那枝的肩膀,眼睛却是看着老头。
“和你爷爷多说几句话吧,我去找医生。”
“谢谢您。”那枝又感激又后悔,“我……”
“没关系。”
大表弟拍拍那枝肩膀以示安慰,慢慢走出了房门,手轻轻把门关上。
出了门后,他没去喊什么医生,在走廊的窗口抽起了烟,吐出一口烟雾后,是长久的叹息。
这里的夜晚静悄悄的,除了一点点的风声。
那家老太公感恩的看了一眼大表弟的背影,缓缓说下去:“那枝,我们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我们也都知道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而往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