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还吃上了。”
“你说跟这群人客气啥?看那个没有?一人端了两碗。”
“行了,少说两句,吃完了打发他们走。”
工人们往那口大锅处拥挤,很多人是吃着东西向外面走,还没走出人堆,碗里的已经没了,再挤回去盛。
负责打饭的也不客气,语气阴阳怪气的,相当恶心人。
向笃没好意思挤,他排队排了半天,端着热气腾腾的碗,找个没人的地方享用。
饿了一天了,几口下去,碗里的东西空了,这样的饭食,他在老家偶尔吃到,这会儿,有点想家了。
他又抱着碗去盛,打饭的人用力的拨拉他:“起开起开,没看见锅里没了?要点脸行不?”
向笃被数落了一顿挺委屈的,端着个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耳朵里还有逝者亲人们的声音:“跟没吃过饭一样,你看那个,挺大个小伙子也跟着占便宜,不嫌害臊。”
向笃被说的面红耳赤,一时间无法适应,他恶狠狠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空荡荡的碗丢在地上,扭头就要走。
打饭那位大声喊:“你!嗨!捡起来!”
这一嗓子把好多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如刀锋一样的目光深深扎在向笃的心口。
他脸上火辣辣的,捡起那个磕掉一角的碗,放回到了远处。
等他再走回到院门时,身后还有声音:“什么素质。”
向笃没有反驳的理由,也没力气去反驳,离开了这个院子。
夜晚阴冷,冷到路灯工人都没上班,黑灯瞎火的,走路特别不方便。
他走着走着撞到了一个路灯上,想起刚刚遭受的待遇,握起拳头两拳击打在路灯杆上。
路灯发出金属的清脆响声,灯上覆盖的浅薄积雪无一例外砸在他头上。
一连串的打击下,他看了看破皮的拳头,抬头看着路灯,心里又急又气,居然咧着嘴笑了。
“再来啊!有种再来啊!”
他向着不知名的力量提出挑战,只不过,那种不知名的力量没有理会这个小小的人,不屑于应下无意义的挑战。
向笃苦笑,往出租房的方向走。
他沿着那条必经之路的一侧,抱着胳膊慢慢磨蹭,因为心里有事,走起路来也不看路,还和好几个路人相撞。
最后一次相撞发生在某个商店的橱窗外面,向笃感觉撞到了一堵墙上,他抬头看了才知道,这根本不是墙,而是一个高大男人的后背。
这个商店外不知道为何聚集了这么多的人,他们在对某件事评头论足。
向笃没什么兴趣,打算越过这个人墙,却听见几个女人说话:“谁家的孩子?怎么死在这里了?真可怜。”
“是啊,衣服这么薄,应该是冻死的。”
“你们别光看着,去问问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昨天还在这里卖火柴的。”
卖火柴?
向笃的神经抽动一下,他急忙钻进了人墙,眼前的一切让人不可置信。
那个小女孩侧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
他跑到小女孩身边,两只手轻轻拍打:“喂,醒醒,醒醒。”
“不用叫了,已经死透了,你是她什么人?”
向笃不回答,将侧躺着蜷缩着的女孩翻过来,这一翻,小女孩掩饰的全貌出现在所有人眼中。
她身上有很多伤痕,还有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甚至手背上,也有被抽打过的痕迹。
小女孩身上完全没有温度,有一个眼眶红肿着,头发硬得吓人,感觉稍微用力就会掰断,如同一根根的枯树枝。
最令向笃惊讶的,还是小女孩的衣服,衣服硬邦邦的,温度比冻过的铁块还要凉,这只有一种可能,这件衣服曾经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