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侧头瞥他一眼,摇头:“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素来性子冷,却从没对我这样过。”他这话里有点委屈,完全放下了太子的架子。
“我一直很感激你。”云昭盯着脚下,一步一步往上走,“从小到大,我的朋友不多,你是很重要的一个。”
“阿昭,除了你,我没有朋友。”
云昭顿住脚,用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他。季醒言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他的眼神很悲伤:“我不能没有你。”
云昭深吸了一口气:“殿下,为友为臣,云昭此生不悔,也绝不背叛。”她的眼睛里藏着透亮的光,那么深情又冷清。
季醒言晃晃脑袋,低下头:“阿昭,这都不是我要的。”
她提起裙摆继续踩着台阶往上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着站在远处的季醒言。
“阿言,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作为朋友作为臣子,她给了他全部的力量和信仰,多得不能再多。
季醒言抬头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一种隐忍的疯狂,这令云昭心惊。她想起淮安王的话,东境贪腐案,他九死一生。她不能相信这是为了娶她。
太子的太子妃该是名门贵女,温婉贤淑,背后有足够的势力给他撑腰,又能料理他的后宫。
可显然她不是这个合适的人选。云氏的殊荣来自于她的功勋,她的背后无树可倚。
他们之间的沉默与周围的寂静融为一体。
云昭率先转过身去,她往上爬。季醒言盯着她的背影,瘦弱纤细的身影,良久才抬脚跟上去。
奉先堂内长明灯燃着火苗,一排又一排的蜡烛将整个大殿照得通明。
云昭上了香,跪下来。她合着眼,能感觉到身边有人跪下来,是季醒言。
她的心不再平静,一种难缠的恐惧爬满了她的心头。纵是拼命地思念父亲,也抹不去心头的战栗。多年来,她第一次想逃。
奉先堂里只有火花偶尔爆开的声音和两个人绵长的呼吸。
季醒言的心思并不在这满堂先烈。他偏头注视着身边的女子,她长得很美,侧脸弧度优美,这几年她黑了一些,玉瓷一样的皮肤多了粗粝的质感。她那双澄明清澈的大眼睛此时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她眼下透出一片阴影。光洁饱满的额头前长出毛茸茸的碎发,平添几分柔软的可爱。
战场。
他想到这些年收到的密报。她在战场,杀伐果决。那个在中秋宴上沉默以对的姑娘,银袍长枪、呼啸往来。
他在无数个日夜想象她的样子。离别的时间于他而言漫长又痛苦。
可似乎她很快乐。像挣脱牢笼的鸟,在尸骨成山的边疆寻觅自由。
阿昭,我最后悔的事,便是赐你羽翼,任你翱翔。
若当年他狠一狠心留下她,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云昭睁开眼睛,季醒言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
北境起了战事。甘青被调去,随了甘老将军的营。临走前他来侯府,这是云昭受伤后他第一次来。
“我要去北境了。”
“保重。”
云昭这样说,显得干巴巴的。甘青只是看着她,最后嚅嗫道:“兴许以后,我就回不了玉阳军了。”
“嗯,很巧,我也回不了了。”
他震惊地看过来。
“北境战事紧急,你不要为旁的事分心,万千保重。”云昭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眼带笑意。
“好。”
他起身要走,云昭忽然说:“待得胜归来,进侯府还是像今天这样走正门,不要老是翻墙。”
甘青不自在地挠挠头,云昭只是笑,看着他走远。
渐入冬季,云朵整日兴奋地盼着下雪。云昭每日都会看北境传回的密报,北境战事吃紧,天又冷下来,只怕这个冬天不好过。
她站在廊下,看着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