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松开,他的眼里都是快乐,毫不掩饰。唇张开小小的弧度,叹出酒的辛辣,然后再饮一杯,舒服的喟叹。
这样的先生很陌生。云昭遥远地想,也许曾经在颍州做州丞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快乐的。少年得志,一展抱负。忙碌之余贪杯酒之欢,醒来再躬身为民。他的妻子应该会给他煮一碗醒酒汤,会用熏香去除他身上的酒气。也许再过两年,他们会孕育子女,老时儿孙满堂。
“昭儿,别哭。”
云昭恍惚。王砚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朝她倾身过来,水光潋滟的眸子盯着她的脸,抬起手去擦她的眼泪。
“昭儿,别哭。”
云昭深吸了气,自己胡乱地抹抹脸。
在这一刻她心里从未如此清晰地明白,眼前的人于她而言,远非一句“先生”便能替代。
“先生,你后悔吗?”这话她问过,却还是想问,拼命地想要一个回答,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王砚书垂下头,好像头很重,吊在脖子上。他用力地摇摇,叽里咕噜地说:“永远不悔!”
“先生,我耽误了你的一生。”
“用一生换你,值了。”他终于醉倒,趴在桌子上。另一边卢将军早就睡了过去。烛火跳跃,他的声音仍回荡在耳边:值了。
第二日一早,王砚书醒来还有些宿醉头疼,他与卢汉投缘,有些放纵,实在是喝的多了些。他坐起来拍拍脑袋,营帐外响起云昭的声音。
“先生。”
“什么事?”
“我煮了醒酒汤。”
王砚书微微蹙眉,他起身披上外袍,这才说:“进来。”
云昭撩开帘子进来,白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她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还冒着热气。
“先生,昨夜你喝多了,我给你煮了醒酒汤,喝了缓缓头疼。”
她把碗放下。王砚书看着她,轻叹一声:“怎敢让你进厨房,替我煮汤。”
他这句话如一把刀插进云昭的心里,无形中将他们的距离拉远。
她舔了舔唇,拘谨地问:“先生,你还记得昨晚你说了什么吗?”
她看到先生眉头深纵,然后点了点头,他看过来的目光温柔又清冷:“记得。”
云昭露出期盼又喜悦的神色,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浇了一盆冷水。
“见昭儿如今袭承爵位,上马立功,我付出一切都值得。”
云昭惶恐地看着他,手指攒紧。
“仅此而已?”
王砚书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私情,他没说话,就似默认。
云昭艰难地扯动嘴角,脸颊抖动。她呼地站了起来,深深喘着气,眼睛慌乱地扫在营帐里。
“先生将醒酒汤喝了再休息吧,我还有军务,不打扰先生了。”
说完她便走了,几乎是跑的,脚下发软,险些将自己绊倒。
王砚书看着落下的帘子,怔愣许久。桌子上那碗热腾腾的醒酒汤,他终究是没有喝。
有些是不该他碰的,便自始至终都不该碰。
与卢将军敲定整编之事十分顺利。其实归拢三军兵权这事也简单,布防并不需要改变,只是一些高阶武将军职要动一动,大多是些文书的工作。
从那日后云昭见着先生总是客客气气的,不敢越雷池一步。先生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但终究没说什么。
离开黎州去往冀州营时,甘青赶了回来。
他在云昭面前是个没脸没皮的人,虽然之前闹了许多不愉快,但许久不见,他总是捧着一张笑脸去逗她笑。
王砚书每每看着,便觉得该是如此,她身边有她的少年郎。
但那些难捱的深夜,他总是忍不住摩擦云昭送他的玉章,辗转难眠。
三营整编之事忙了两个多月。南境三州整编为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