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一个女人端坐在桌子面前,凝神盯着电脑的屏幕,时不时抬手写写记记。却见桌面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笔记本,贴着各种颜便签条。旁边一本又一本的著作权法书籍垒在旁边,仿佛形成了一座城堡,要将这女子的身影给吞没。
墙壁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11点半。
距离那日在教研室同广濑、下川的会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然而,宫川还是一无所获,哪怕已经借了这么多的资料、翻看了大大小小的理论书籍、实务指引、还有裁判所的案例,仍然没有任何头绪。
在关于古籍点校的问题,没有查找到任何裁判所的先例。
而且,不仅没有先例,就连古籍点校究竟能否属于著作权法的保护范围,都存在着极大的疑问。
毕竟那是古人的书籍。
在古人的书籍上添加标点符号,是否就能让其构成著作权法保护的“作品”?
越是研究,宫川的内心越是觉得没有底。
面前仿佛漆黑一片,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窗外“呼、呼”的冷风似在不断咆哮,老式客房的窗户发出微微的震动。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漂洋跨海,翻过列岛的山脉,猛烈的吹袭着着这座千年古都。最近京都的温度已经骤降至零度以下,天文台已经发出寒冷警告,未来数天可能会有大雪。
榻榻米上的被炉,在此刻似乎也无法抵挡来自冬日的寒冷。客房的空气像是冰块一样,触碰着女生的肌肤。
“唰”的翻页声在客房内响起,又一本裁判所著作权法的判决精要被迅速地翻完。
同样的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宫川感到这个著作权法的问题,犹如一座巨大不可逾越的山峰直接横亘在自己的面前。那畸零而又锋利的石块,阻断了每一条通往山顶的道路,是要试图往上攀登,就会被锐利的石块扎得遍体鳞伤。
那黑夜中高耸的山峰,像是锋利的刀斧直接横断斩碎面前这个案件的希望。
其实经过这三天徒劳无功的搜寻。
宫川已经隐隐地认识到,要想控诉藤村抄袭,在著作权法上几乎已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不过,她内心倔强地在否认这一点。
她在害怕。
她害怕看到广濑被迫退学的一幕。
广濑在第一次年中考核里,学位论文被判不合格了。
现在,广濑又在研讨会上公然的抗议那位院长。
宫川自己私底下悄悄地打听,古典历史教研室后两个月的学位论文期中考核的主持人正是藤村。
这一次再来,藤村绝对不会放过广濑了。
宫川忍不住微微捏紧手中握着的笔头,她不敢想象广濑被退学的那一幕。在极度重视简历连续性和纯净性的东洋,记载着入学京都大学修士,却未获得修士学位的这样简历,对于每一位大企业、研究所的人事来说都知道,这意味着被学校开除。
被退学开除,不仅仅意味着在京都大学的学习终结。
更意味着会背负这样一个屈辱的烙印进入职场。
而没有一个工作稍好的企业,会愿意把机会给一个在修士阶段被大学开除过的人。
这就是广濑一旦被退学,就会面临的未来。
宫川从内心之中无法接受广濑会面临这样一个结局。为什么广濑明明好心肠地帮了这么多人,最终却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而光明正大剽窃别人点校成果的藤村,却依然能够坐在院长的位置上大摇大摆。
一种近乎绝望的压抑感,笼罩在宫川的心头。
那一本本裁判所的判决汇编安好地摆放在桌面,封面上印着的那裁判所特有的八咫镜徽章在这一刻似乎也随着夜色的笼罩,变得光芒黯淡、昏暗下来。凛冽的寒风像是吹散了这世界最后一丝美好的幻想。
此刻,窗帘缝中露出的外面景色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