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提前堵住了话头,心思被拆穿,只得尴尬一笑,出于面子问题,还是嘴硬道:“老石,你这未免也太高看我了,怎么的,我傻我呀,有免费的酒肉不要,非得自己主动去掏腰包?贱不贱呐!我今儿还真就吃定你了,好酒好菜我就可劲儿造,绝不给你省钱便是。”
笑容憨厚的老匹夫石勇力“嘿嘿”一笑,“这就对咯,老子又不缺银子,要省个什么劲儿?花就完事了!能吃多少是多少,桌上这些不够造,接着点,你小子今个儿要肚子大,就算能把这家酒楼给吃空了,最后我都帮你结账,够敞亮吧!”
“够意思,老石你也太够意思了吧!”魏颉快意笑道,“要不是你有个比我岁数都大的儿子,我都想跟你拜把子当兄弟了!”
“我呸,我比你爹岁数都大,一只脚踏上黄泉路了,你还跟我做个屁的兄弟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成天净想着占人便宜。”
“谁想占你便宜,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啊,我还有个结义大哥,叫万纶,是个酒铺掌柜,比我大了十岁哩,我不介意他不介意,义结金兰这事儿又不是男女结婚拜堂,管什么年岁大小?有道是流氓不问出处,英雄不问岁数,只要是英雄好汉,那和人交朋友拜把子,那就从来都是不看岁数的!”
“行了啊,那么多好吃好喝的都堵不上你的嘴!”石勇力听得有些烦了,“十岁和四十岁那能一样么?差了整整半个甲子,三十年的光阴呐!三十年能干多少事情,你这举的什么狗屁不通的例子啊,这是昨儿晚上的酒还没醒,大白天的犯毛病?老子请你喝酒,那是老子自己愿意,至于和你结拜那种事,干不来,实在没意思,我要觉得有意思,结义的
。兄弟早就遍地都是了,哪儿还轮得到你?”
“那行,算我多嘴行了吧,这个话题带过,喝酒!”魏颉单手拿起摆在桌上的一个酒坛,“昨晚确实喝到位了,那感觉,就俩字儿——上头!嘴巴里酒味儿现在还没散干净呢,今儿咱们继续整,续一续昨天晚上的那股子酒意,醉就别真的喝醉了,老石你……”
魏颉原本打算说“老石你都一把年纪了”,但话到嘴边,强行生硬的改口成了:“老石你留点肚子吃菜,别白瞎了这一桌子美味佳肴。”
石勇力是聪明人,自然能明白这个姓魏的良苦用心,他之所以不愿意与魏颉结拜,其实就是出于某一层善祷善颂的考虑,觉得一旦两人义结金兰,那么就注定要立下那“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经典誓言,而这位在止息城里教年幼孩子练了二十来年摔跤的老师傅心知肚明,自己这副手脚皆损的残废身体,最多最多也就还能再活个十来年左右,而魏颉今年多少岁?二十一岁啊才!老人家就算多活二十年,那会儿小魏也才四十一岁而已啊,勉强步入中年,搞不好连儿子都还没怎么抱过呢,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岂能就那么早的死了?
遥想当年蜀地开国皇帝和两名贤弟桃花三结义,生死之交传为千古佳话,可那段感人肺腑的兄弟情谊的结果呢?随着二弟三弟先后离世,作为大哥的蜀国国君悲痛欲绝,为了给关张报仇,倾举国之兵征讨东南吴国,被吴国著名陆姓武将抓住机会火烧连营,焰光熏蒸日月,尸骸堆山,蜀军损失异常惨重,蜀王也因伤心焦虑过度而早早离世,在两位义弟殒命后不久时光,也紧跟着闭目驾崩,于白帝城托孤军师,咽下了此生的最后一口气。
石师傅心怀着对年轻晚辈的欣赏与希望,不愿前途无量的魏颉被结拜誓言所拖累,故而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与之义结金兰,做那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忘年“兄弟”。
魏颉与石勇力在城中那家知名酒楼内大快朵顾,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就好似两人不单单要比拼酒量,连饭量都要较出个高低来不可。
不知不觉大半桌子的酒菜下了肚皮,二人都已吃了个八九分饱,家资较为丰厚的石勇力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面,一手摸着自己高高挺起来的啤酒肚子,令一手则用细细牙签剔着齿缝,打了个舒坦的饱嗝,忽然问道:“小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魏颉微微一愣,开始快速回忆起自己目前为止人生中出现过的那些女人,兀自想了老半天,还是没有得出一个精准确切的答案,到底还是摇着头道:“不知道,没有说具体什么类型的吧,看感觉,感觉到位了就行。”
酒足饭饱的老跤师用鼻子“哼”了一声,思量片刻,用手中那根剔过牙齿的竹签子遥遥戳了戳身穿鲜红绸缎的魏颉,满嘴黄牙的糟老头子咧大嘴巴,笑道:“我猜,我猜的啊,你小子,应该跟我儿子喜欢的女人是同一种类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