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对陈朞和揽月说道:“流苏鹬啼鸣,看来是娄鹬那边已经准备万全了。”
在这漫漫长夜里,揽月三人深暗幽秘于栖蟾殿西侧浓荫遮月的一处林子里。
就在几日之前,揽月还曾在这怪石堆砌俨同绿色宝塔的假山之下邀见过娄鹬,询问他有关多年以前那撼天震地的红光之事。
三人此刻就埋身在其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栖蟾殿方向,那个被江淮自外封闭得如铁狱铜笼的窗子,等待娄鹬给出行动的信号。
随着栖蟾殿里最后一盏油灯被熄灭,整个夜骤然寂静,针落有声。
鸦默雀静,揽月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既是为今夜计划能否成功而忧心,又是为不知娄嫄生死而担心。
三人又在焦急中捱了一阵,终于见到流苏鹬疾驰如梭一个俯冲,沿着栖蟾殿殿脊轻捷跃上上空,发出又一声啼鸣。
啼鸣声盘旋未落,第一缕浓烟便自琉璃瓦间滚滚腾空,蹿上广袤苍穹,最终汇入夜空。
烟气不断自重檐瓦砾间钻出,倔强地升起,不多会儿功夫,灰色的浓烟弥漫在栖蟾殿上方,又如瀑布流水一般沉沉地流淌下来,掩盖住眼前的一切。
“什么味道——!”
在外围驻守的侍卫们张惶地四下环顾,探头细嗅着这呛人口鼻气味的来源。
终于有人抬头遥望一眼,而后大喊道:“火!火——!”
“起火了——起火了——”
旋即传来一阵阵惊呼,侍卫们混乱不安,有的四处奔走喊人,引吭大叫,有的寻觅水囊木桶,一派辙乱旗靡。
沸反盈天里,栖蟾殿里鳞次栉比的窗子次序被火光点亮,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窗前摇晃着一个个忙乱的影子,梭天摸地,慌慌张张朝向殿外逃去。
今夜果然适合纵火,不多会儿栖蟾殿四周弥漫的烟气便浩如烟海,遮云敝月。
揽月心里暗暗对含光子抱歉,毁了他悉心照管多年的栖蟾殿。
看到栖蟾殿里混乱地一塌糊涂,陈朞沉声道:“时机已到,分头行动。”
揽月和穆遥兲共同应了一声,穆遥兲便旋即,转身往栖蟾殿的另一侧潜身疾行,揽月则紧跟陈朞身后,衔尾相随。
栖蟾殿里尽是蛮烟瘴雾,方一迈进寝殿门廊,便有浓烟汩汩扑面而来,恨不得再将揽月顶撞出去。
揽月被烟熏得眼泪汪汪,在浓烟缭绕间不辨方向,这乌烟虽说方便了他们隐藏身形,但更多的还是带来了麻烦。
揽月还在蒙头转向,手蓦地不知被何人攥住,揽月一惊刚欲甩脱,却听陈朞的声音传来:“跟紧我。”
揽月一边忍住咳嗽,一边亦趋亦步跟在他的身后,感觉到陈朞手心的温暖传递过来,似乎握得更紧了些。
寝殿过道上吞吐着滚滚白烟,如同在淌着滔滔巨浪逆向前行,步履维艰。
一切皆靠着陈朞挡在自己身前,以摘星术开辟出一条通路,直抵洪涯寝室前。
幸运的是,摘星术在寝室里拢获一番,并没有搜寻到任何人的眼睛,说明江淮不在里面。
可这同时也不是一个好的信号,如果娄嫄和白尾鸢都被关在这里,又怎么会拢获不到任何一双眼瞳呢。
陈朞出手迅速,利落地抬起一脚,只听“桄榔”一声,厚重的门板便已横倒在地,浓烟随之涌入寝室,仿佛置身云海深处。
“嫄姐!娄嫄——”
趁着浓烟尚未积满寝室,揽月迅速环顾四下,寻找着娄嫄的踪迹。
陈朞厉声道:“东北角。”
“东北角,东北——嫄姐!”
揽月真的在东北角落找见了娄嫄,只见她双目闭合,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角落里,若不是周身都被丝状的东西捆绑着,娄嫄安详地就像是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之中。
“嫄姐,嫄姐!”
揽月含泪奔泣,顾不得脚下那沉没在烟海里凌乱的桌椅残屑,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