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客漫漫,山中幽静僻。
山坳里掩着一家尘缘日用品商店,开了近18年,
专门服务于山中的女冠和道士。
虞道长忙里偷闲,捏着一长串清单在柜架前挑挑拣拣。
她犹豫是6块钱的毛巾还是8块钱的毛巾,摸来摸去,手感差不多。
小电视放着新闻。
陈嫂裹着军大衣,手里攥一把瓜子,嗑子吐壳,牙齿舌头倒腾得极快,红指甲指指电视,“真是疯了,不要命!警察都敢杀,这种人吃啥长大的,吃熊心,吃豹胆!无法无天!”
虞道长扯下了6块钱的毛巾,又拿了双灰色的保暖袜。
一转身就撞上一身影!
撞狠了,脑袋都嗡鸣。
手上的清单似羽毛,左飘飘右荡荡,落到地上。
那身影和她同时蹲下捡清单。
虞道长一抬眼,看到双秀气的眼睛和歪斜的鼻梁,鼻骨的切伤很深,结着黑褐血痂,戴着口罩却还是影影绰绰能看到一塌糊涂的鼻子。
“我自己来就好了,”虞道长声色宽厚,“谢谢你啊,福生无量天尊。”
庄郁压低帽檐,快速扯了条毛巾,又买了酒精。扔下50块钱就离开了。
虞道长排在她后面,电视里庄郁的通缉照一出来,她就愣怔在原地。
那是一双,跟刚才女人一摸一样的眼睛。
她叫庄郁,杀小孩!杀警察!制造灭门案!
虞道长惊惶,今儿的祈福法会都是手无寸铁的女人和老人,还带着自家的稚童。
这是猛虎要袭山啊!
她一哆嗦,忙把东西往柜台上一放,跨出小卖部,张望着掏手机。
可周边早已没了庄郁身影。
她惴惴不安地摁着“110”。
石路浮滑,雪水淋淋,她只能小步颠着跑。
刚挪到小卖部的后门,庄郁从另一个方向急速而来,凶蛮地撞去。
虞道长一个趔趄后仰,转着圈砸在了水渠边,大石扎进了她后腰,瘫仰着,疼得“哼哼”叫唤。
“找我啊,”庄郁看着脚下的手机,正拨打着110。
她抬臂举枪,虞道长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刚要说话,枪声响起,她头颅一个猛然震颤,颓落进泥里。
寒鸦腾翅,兀的凌空飞旋。
黑压压一片,肃杀且可骇。
手机拨通,传来了110接线员的声音,“喂您好……”
庄郁弯腰摁灭。
老板娘在收银台里浑身哆嗦,怀里攥着把剪子,身子慢慢靠墙。
她认识枪声,她在山区里长大的,老人们去打猎都喜欢带着她,她是个小福娃,每次都能大胜而归。
她不敢动,不敢出去,也不知是10分钟,还是20分钟……
等到外头彻底没了声儿,她才哆哆嗦嗦地冒|头。
绕到后面水渠一看,当即哭哼起来。
虞道长仰躺着,瞠目瞪眼,快把眼珠子都撑出来了,额头一个血窟窿,干干净净。
老板娘怕通缉犯还在周边磨刀霍霍,便不声不响地把虞道长往店铺里拖。
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她眼泪“哗哗”,小儿子满月,大儿子高考,老丈人住院,她都会找虞道长起个卦相看看,再求个符箓,得她几声吉言。一家子能和气融融,都是虞道长的功效啊。
人拖进来后,老板娘以最快的速度落锁店铺。
她害怕杀人犯冲撞,又在铁栅栏上加固了一个大锁,“喂喂喂啊喂!110啊,我这是龙乾山山坳里的尘缘超市,杀人了,那个通缉犯杀人了,电视里的通缉犯杀了无尘宫的虞道长啊,虞道长现在就死在我店里头啊,那个杀人犯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