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有热水喝,总比没有强。
翠珍低声道:“小姐,您的鞋袜湿了,冷不冷?要不奴婢去帮您买双鞋吧?”
王大嫂一听,忙道:“鞋袜湿了?别急,我这儿有。”
说罢,她便吭哧吭哧跑进了屋,拿了一双绣鞋,和一双罗袜出来。
这绣鞋的料子算不上很好,但上面的刺绣十分精致,乍一看,倒让人有几分惊喜。
苏玉音问:“这是王大嫂自己绣的?”
王大嫂道:“是啊……这批货原本是做给江州那边的,东家提了货,样鞋就不要了……但这鞋没穿过,是崭新的,奴家是个粗人,穿不了这么好的鞋子,若夫人不嫌弃,就送您吧。”
王大嫂笑得真诚,圆圆的脸上,十分和蔼。
苏玉音一听就明白了。
江州绣坊和成衣坊都不少,但当地招绣娘太贵,所以那些人便也和自己一样,来周边县城找廉价劳动力。
而王大嫂口中“东家”只怕是个抠鬼,连样鞋的成本,都要绣娘自己倒贴。
苏玉音笑了笑,道:“翠珍——”
翠珍立即会意,掏出一锭银子,递给王大嫂。
王大嫂愣了愣,忙道:“不用的!这鞋我本来也用不上,放在这儿可惜了,能物尽其用也是好事呢!”
几番拉扯之下,翠珍终于败下阵来。
苏玉音道:“那便多谢王大嫂了。”
苏玉音换了鞋袜,舒服了不少,问道:“王大嫂也是绣娘吗?”
王大嫂嘿嘿笑道:“算不上,都是自己瞎琢磨的。”
苏玉音盯着自己鞋上的图案看了一会儿,道:“若是自学能到这个功夫,也算是不错了。”
王大嫂听了,黝黑的脸颊红了红,道:“夫人谬赞了!我不过是因为男人不在家,自己要看顾老人和孩子,无法出去务工,便做些针线活儿,补贴家用。”
“娘……”小小的一声呼唤,从王大嫂身后响起,苏玉音抬眸一看,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约莫五六岁,她揉着眼睛,似乎刚刚睡醒。
王大嫂一把搂过她,笑道:“宝儿醒了呀?”
宝儿神情有些委屈,可怜巴巴道:“我梦到爹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王大嫂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安慰道:“你爹在江州帮人造房子呢!等造好了房子,领了工钱,回来给宝儿买新衣裳,好不好啊?”
宝儿乖乖点头:“好。”
王大嫂对苏玉音道:“孩子惦记她爹,让夫人见笑了。”
苏玉音倒觉得宝儿很可爱,比江州街上那些熊孩子乖巧多了,她道:“他们父女俩,多久能见一次?”
王大嫂想了想,道:“要看活儿忙不忙,若是得空,约莫两三个月吧回一次吧。”
苏玉音有些奇怪,道:“江州离这儿不远,若有休沐,半日可到,为何这么久才回来一次?”
王大嫂默默叹了口气,答道:“夫人有所不知,我男人在江州,和他兄弟们一起,做的也是零工,往往是一票活儿还没干完,就要早些找到下家,不然就断粮了呀!所以活儿自然安排得紧,不怎么有空的……况且,一来一回也要花不少银子,他也舍不得,总说不如留着给孩子买肉吃了。”
苏玉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觉得王大嫂亲切,于是又聊了几句。
这才知道,原来长水街的大部分男人,都去了外面。
这倒是有些像现代的打工潮,一旦村子里有人出去,尝到了甜头,便会将相熟的男人都带出去,一起谋生。
这些人大多都去了江州、广安等地,毕竟江州富饶,同样的活儿,在那边能赚更多银子。
时辰差不多了,王大嫂便带着苏玉音一行人离开了家。
苏玉音走的时候,宝儿躲在角落里,怯生生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