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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很热,树上的蝉鸣让人昏昏欲睡,徐九涣打着一把纸伞撑在苏道颍的头顶上方,挡住了透过树叶枝丫照进来的阳光。
他的眉眼很是温和,看向苏道颍的眼神总是不一样的,徐九涣爱笑,待人处事脸上总是带着一股抹不去的笑意,但是和他相处的久了还是能分得清什么是真的开心,什么是疏离冷淡。
葱茏掩映间,光束透过绿叶照在油纸伞上,伞下的两人,一个素袍一个黑衣,那一幕云溯记了很久,他记得徐九涣看向他的眼神,可能是因为苏道颍带来的好心情不曾收敛住,看向他的时候也是温温柔柔的,好看极了。
他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小点声。
苏道颍不喜欢管闲事,有些东西全都交给徐九涣,连他这个被派过来的侍卫也是交给了徐九涣。
他总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两个人,渐渐的大概能知道徐九涣的心思了。
堂兄弟之间的不伦情感,云溯知道却从来不敢说,因为徐九涣太温柔,他怕被人窥破真相会让他难堪,左右少主是个不开窍的,那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徐九涣不会表明自己的心迹,那么这点隐秘的想法一辈子烂在心里也激不起什么水花,只是苦了一人。
邙山秘境之后徐九涣身体不好了,终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神色恹恹地,只有苏道颍和魔尊夫人过来的时候他才会勉强露出一抹笑,三两下安抚对方有些暴躁的情绪。
他很少出门,最大的距离便是挪着身子到门口晒太阳,苏道颍的亲娘死后,好似也带走了徐九涣身上最后一丝活气,那一日苏道颍不见了,定是去哪里伤心了。
其实魔尊夫人对待徐九涣跟个亲儿子没区别,更因为他少年受了不少的罪越发疼他,他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苏道颍和魔尊夫人是他唯一的惦念。
那天徐九涣呆呆地坐在门前的阶梯上,望着头顶上的一轮悬月,十五的日子,月亮总是分外的圆,可是他又再一次的失去了亲人。
云溯陪着他,站在他的身后不说话。
徐九涣叹了一口气,“人总要死的,留不住的。魔尊可不是修仙界鼎鼎大名的人物,也有无能为力之事。”
徐九涣说完之后沉默了良久,幽幽道:“可我受够了这种感觉了,是命是缘,那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云溯以为只是年轻人面对生死时的感悟,没当回事。直到他和老魔尊的矛盾爆发。
从小到大,老魔尊都没把徐九涣当一回事,他被欺负了不愿意管,只是把他交给了魔尊夫人管教。
那一次云溯第一次感受到了老魔尊的压力,他掐着徐九涣的脖子,眼中闪着择人而噬的光,“收起你的小心思,给你两个选择,是滚出魔族还是死。”
徐九涣本就带着病,苍白病气的脸别掐的气血上涌,眼尾通红。面对血气浓厚的威压,徐九涣却笑出了声,“我若不呢?”
脖子上的那只手加重了压力,徐九涣捏着对方的手腕,也不反抗,“叔父觉得九涣恶心,那便继续让您恶心下去吧,可是你杀不了我了,想要杀我当初就不该救我。”
“阿颖如今可是记着我的好,我要是被你弄死了,不仅是这笔帐,叔母的死也会算在你头上,你说这父子反目,心不心寒呐。”
老魔尊冷笑,“你说得对,我当初就不该心软,我大哥的种能是什么好东西。”
面上融着杀意,他还是收了手。徐九涣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一边粗喘着,一边放声笑了起来,在云溯的视角,他的眼底有一层水光。
徐九涣道:“叔父不若还是杀了我吧,我若是把你儿子勾搭到手,您这脉可就绝了。”
老魔尊看他的眼神好似在看什么脏东西,“那就看着吧。”
云溯没想到,徐九涣的心思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暴露出来的,老魔尊让他盯着他,以免出了什么差错。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道颍开始恨上魔尊了,他也不知道徐九涣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好像什么都变了。
老魔尊被囚禁,是被苏道颍亲手送到地下囚宫的,徐九涣站在苏道颍身后,与他并肩,他能看到对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