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皇上,奴才刚刚不是在说您,奴才是在说一个讨厌的人…您可别误会,您这么尊贵,这么圣明,怎么会是我刚刚说的那人呢?」
「哦?你还说了朕什么?」
他幽幽的声音似乎充满了疑惑。温宛蓦地松了口气,心道原来他没听着,于是喜滋滋的抬起头来,露出笑容看着他,「皇上,奴才夸您呢!」
高烨云冷哼一声,「夸朕,若是夸赞,听到朕的声音,怎的鼠胆成直接下跪?」
「我,这……」
「行了,起来吧,随朕走走。」他不耐的说罢,先提步出了慈宁居。
温宛赶紧起身来,打了打身上的雪,跟上他。
高烨云走的很慢,这种天气,宫女太监都很少出来了,所以雪地上厚厚一层的雪,踩下去便是一个脚印,每踩下去一步,便是咔嚓的声音,倒也叫人没法走的快了。
温宛将手缩在衣袖里,面对着迎面而来的寒气,看着前面挺拔的背影,在想,他现在在想什么。
她记得往年的时候,她会在春景殿的院子里,堆一个大大的雪人,还会宫女太监们打雪仗。
还有一次,她将皇上直接绊倒在雪地里,用雪将他埋起来,却被他反手推在雪地里,被他塞了一嘴的雪。
那会儿他刚登基不到一年,满眼间还是少年时代的不知忧愁,倦意也没冲心里趴上眉梢。
那时的他们,可说的是幸福。
可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一切都是过去的事情,如今提起来,也回不去了。
「啊!」前头的人突然停下来,她的头,撞到了他宽阔的后背,她捂着脑袋,痛得皱起眉头。
高烨云回过身来,嘴角勾了勾,「朕就知道你在朕的后面想些坏心思,准没有专心走路,这就叫抓个正着。」
温宛嘴角抽了抽,看着他眼底不经意溢出来的笑意,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两个字:幼稚。
还好话到嘴边,忍住了,她放下揉额头的手,顺从的道,「是是是,皇上说的是,奴才是在想事情,这才撞到您身上。」
「那你在想什么?」高烨云扬着眉,俯视面前的女子,「说实话,不然朕今日就给你定罪,一个欺君之罪,另一个惊扰圣驾,还有一个,蓄意伤害天子。」
个个都是杀头的大罪。
真是……
「奴才在想,奴才再过三年,我就可以出宫了,可以嫁给一个好人家,生个一儿一女,过平安幸福的生活。」温宛眼睛也不眨,便可以将刚刚玉漱的话背下来一字不落的脱口而出。
可她面前的人,却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而且是冷眼相对着温宛了。
「出宫出宫,你可是日日想着出宫,这宫里,是少你吃的,还是少你喝的了?」高烨云的声音阴寒,好像已经是在问罪似的。
温宛噎了噎,又轻笑笑,「这宫里,什么都不缺,衣食丰足,可是对于奴才来说,奴才更需要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金鸾城里,为别人活着。」
「为别人活着?」他的眉头皱起。
「是啊,皇上你听听,我们这些奴才,只能自称奴才,百年以后,没人记得我们曾经鞠躬尽瘁过的名字,要尽心尽力服侍主子,主子就是我们的天,若是伺候不好主子,那我们的命就没了,所以我们都是为主子活着,哪儿有什么自我啊。」
温宛说着,又摸了摸额头上的红色,还要说,「您瞧瞧,我头撞得不轻吧,若是在金鸾城外的大街上,前头的人突然停下,撞到了我的头,我还要去找他说理嘞!岂能和现在似的,还要给您赔不是,还担心万一您真的生气了,要了我的脑袋!」
高烨云噎住,面前的女子舌灿莲花,明眸皓齿,一举一动,都像个狡猾的精灵在阳光下跳跃。
他冷哼一声,收回眼神,冷哼道,「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求个自由,没有法则,没有规矩!」说着,他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踱步。
温宛小跑两步跟上来,在他身边,又道,「不是的,奴才只是,想为自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