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李定星手捧南淮大印,一步一步从皇宫的正阳门,历经五重宫门,向太和殿走去。
六百年前,八王受封,并肩走过五重宫门,何其风光,而如今李定星只身一人经过五重宫门,每一步却走得这般沉重。
没有太多变故,李定星走到太和殿,跪了下来:“臣南淮李定星,拜见陛下。自先祖李如光受封南淮,至今六百载。李家深感朝廷厚恩,镇守南淮藩地不敢怠慢。今父兄新丧,臣力弱威浅,难以担当镇守南淮大任。今特请陛下,撤藩南淮,臣李定星谢恩。”
赵易执一个“准”字已经到了嘴边,看到王振良悄悄伸出三个手指,心中会意,还是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说道:“李家为朝廷镇守南淮,南淮六百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李氏功不可没。若是爱卿觉得力有不逮,朝廷或可助力,无需撤藩。”
自周朝泰伯三让天下,后世禅让推辞无不效仿。赵易执即便再怎么心中迫切,也不敢违了这个祖制。
“南淮百姓安居乐业,皆因靠近京城,受陛下福泽庇佑,李家居功,臣实惶恐。恳请陛下特许,撤藩南淮,南淮百姓无不翘首以盼。”李定星也很懂规矩,事需三请,方才能成。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爱卿且回南淮,既父兄新丧,爱卿可升为南淮王,镇守时日再做决议。”赵易执让出了第二步。
李定星将大印高举过头顶,在大殿之上磕头说道:“臣已告祖宗父兄,李氏族人。还请陛下施予天恩,恩准南淮撤藩。”
赵易执和李定星互相做足了三请三让的戏码,也让满朝文武看了个欢喜,起码表面上很欢喜。
赵易执挥手示意:“宣”。
王振良微微清了清嗓子,宣读起了赵易执连夜赶出的诏书:“朕躬德薄,在位三年无功于天下,皆赖天下藩王,满朝文武治理。忠心之臣,不可计数,皆天赐也。朝廷与诸王应为一家,南淮王新丧,本该吊唁,奈何先祖旧制在此。南淮李定星今请撤藩,朕不允,奈心意已坚,今许南淮撤藩,南淮藩地并入朝廷。李定星封忠意公,位列三公之上。大赦天下,免南淮一年赋税。钦此!”
……
南淮撤藩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从各种渠道传遍了整个大启,天下震动。
百姓反响不一,有叫好的,也有叫怨的,其余藩王的反应可就不一相同了。
一众藩王中属西贵王反应最为迅速,率先向朝廷献上贺表。北边安西,北地,定辽三王悄无声息,对南淮撤藩充耳不闻,仿佛并不知情一般。楚湘的岁贡姗姗来迟,还押来了几十名劫匪,除此之外并无表示,唯有民间传闻,川蜀王在王府中气急败坏,叫骂震天。至于东鲁王…早已身首异处了…这个消息还一直封锁着,知情者不多。
“混账!这个李定星,还张子房呢,我看就是个臭皮囊!六百年基业就这么拱手让出去了,这让我们怎么办?这不是把我们架在火上面烤吗?”楚湘王已经砸碎了十几个杯子,仍不觉得解气。
“爹,你怎么又砸东西了?都是钱买的!或许这是好事呢?”葛辞风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一地的陶瓷碎片,有些不悦。
楚湘王看到儿子来了,神情有些尴尬:“啊,那个风儿,这个…行,爹下次注意,这怎么是好事呢?你给爹说说。”
葛辞风在楚湘王下首坐了下来,说道:“传闻不会空穴来风,起码我们现在知道了,川蜀或许是个盟友,可以拉拢一下,至于西贵,则要提防一下。”
“嗯,不错。的确应该防着西贵,被封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处处急着效忠。都六百年了,还指望和别人换藩地吗?”楚湘王顺着儿子的话说了下去。
葛辞风将细长的指甲咬在嘴里,眼神有些迷离:“我倒是觉得…西贵并不简单。我们要防西贵在背后捅刀子才是。”
楚湘王葛万功叹了口气:“那风儿,我们应该怎么做?”
葛辞风略一思考片刻,说道:“抓紧时间招募兵马,朝廷免了南淮一年的赋税,也就是说明年朝廷就没有了南淮的岁贡,国库空虚,那时是起事的最好时机!一定要等。”
楚湘王连连点头:“风儿说的有理,爹都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