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张铁柱!
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这人已经老得不像话,整个脑袋顶着一片花白,那双眼睛即便在阳光下看起来也是浑浊不堪。
他用手扒着院门,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似乎很激动的模样。
包琼英显然也注意到这个人:“那是谁啊?”
张永年听见妻子的声音,陡然清醒:“没谁……我去看一眼,别是什么亲戚跑错了门。”
说完,他独自一人走到张铁柱跟前。
儿子走近了,对方终于看清楚,更是激动地发出啊啊声。
张永年看见父亲这个模样,一阵于心不忍后又是暗恨。
他恨为什么张铁柱是这样一个人。
如果不是他后来遇到了白柳安,如果不是他幡然醒悟,怎么可能还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只可惜,他还有机会,是因为他自己真正反省了,至于张铁柱……新笔趣阁
不是张永年说丧气话,这些年他也悄悄来过老家,也暗中接济过父亲的生活。观察了几年,他发现自己错了,张铁柱就属于那种死性不改的人,无论别人对他有多好,他都不会听一句,始终按照自己的风格和想法将人生这条路走到黑。
其实张小花也知道弟弟暗中救济父亲,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
那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只能不闻不问,却不能阻拦弟弟做些事。她的本意也是让张铁柱别来找麻烦就行,其余的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张永年冷冷道:“回去吧,我已经托人给你安排了过年的东西,饭菜什么的也有人每天按时按点送给你。”
张铁柱还是张大嘴巴。
好一会儿,他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沙哑的声音:“儿啊,你妈她是不是没有死?是不是?”
张永年不耐烦了,眉间紧紧皱起:“我妈怎么样跟你没关系了,你现在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她要是没死怎么能骗我,她生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张家的鬼。”张铁柱突然大吼一声,“我这几年还以为她不在了,我这日子过得鬼都不如。”
“那又怎么样?那是你活该!”张永年冷笑,“我从前也跟着你做错了不少事,现在我明白了,日子是自己的,你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不把身边的亲人爱人当回事,最后当然只能孤独终老。”
张铁柱瞪大眼睛。
刚刚那一嗓子似乎已经用尽全身力气,他接下来再想说话都很艰难,连呼吸都像个破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张永年摆摆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你还是赶紧回去,这儿不欢迎你。”
“你是我儿啊!”
“是,我不否认,所以你活着一天,我就给你一碗饭吃;你病了我送你去医院;但你要是想让我跟从前一样,和你一起为难我妈我姐,那不可能。”
张永年一字一句地说。
这些话其实藏在他心中已经很久很久。
今天终于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只觉得一身轻松,仿佛真的与过去彻底分割。
一路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只有张永年明白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苦,才能想清楚这其中的道理。
“回去吧。”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卷钞票塞进张铁柱手里,“这些钱你拿着去过年,随便你干什么,摸牌也好喝酒也行,都随便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张铁柱闪了闪眼睛,视线穿过儿子,落在不远处的包琼英身上。
“那、那……谁?”他追问。
“我媳妇。”说起这三个字,张永年的声音都一阵温柔。
“你……成家了?”张铁柱难以置信,“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让你再来给我的生活添麻烦吗?我媳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她家世好,工作好,人更好,我丢不起这个人,也不想让她受伤,所以——你赶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