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陛下岂是信天命的人吗?”易昭弦深深地望着焱武帝,仿佛从未认识他,“立他为储君,是陛下的真实意愿吗?”
“当然不是。”焱武帝矢口否定,“易卿,易兄,你难道还不明白朕的心意吗?朕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老五,若是不答应,老五会做出什么,他会不会弑君,会不会杀父?”
易昭弦凭心揣度,觉得未尝不可能。“所以陛下是……缓兵之计?”
焱武帝指了指桌上的杯子,“喝茶。朕的江山,朕的继承人,就靠易卿守护了。”
易昭弦灌了一大杯茶水,“陛下的几个儿子中,臣最中意锋王……”
焱武帝属意的人选不是老九。可他现在的样子,拗不过易昭弦。他挣扎着要下床,身子不稳,磕到在地。
“陛下,快快好生休息。”易昭弦上前搀扶住了焱武帝。
焱武帝仰着头,其情悲切,“你答应朕一件事,朕,咳咳咳,死也瞑目。”
因着刚刚的剧烈动作,焱武帝又咳嗽起来,帕子上赫然沾染了血迹。
易昭弦便也跪了下来,视线与皇帝齐平,“陛下不光于我有知遇之恩,更兼兄弟之情。陛下但有所想,昭弦刀山火海,也定当完成,不辱使命。”
“好!”焱武帝挣扎着,去够桌上的茶,拉扯幅度大,又开始咳嗽。
易昭弦见状,自己倒了一大杯,要给焱武帝喝。
焱武帝却高举杯子,“易卿,昭弦,我以茶代酒敬你,为我护住姒妃之子,为我保住仁儿。”
易昭弦仰着脖子,喝掉了茶,而后撩起自己的袖子,手臂上赫然画着一幅矛的样子。“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纵横江湖的快意。我们一道创立诛矛,本想着为皇室培养死士,没想到真的做出了名堂,六国皆有人来雇佣诛矛杀手,这也让我们掌握了更多天下的秘密。陛下放心,虽然六国都想渗透诛矛,挖墙脚,但实力不容小觑……”
他说着说着,腹中只觉得绞痛无比,随之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从未在人前受过伤的易昭弦,中了毒。
在另一间房间,隔着墙壁处设置好的暗格,“另一个焱武帝”与百草诗听到了这一幕。
他自然不是真的焱武帝,而是嬴哲栩假扮。
在以病弱之躯行走江湖的三年,嬴哲栩学会了世上最逼真的易容术。况且模仿的是,他所熟知的焱武帝,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易昭弦的话,让人震惊。
嬴哲栩早就知道了诛矛是易昭弦,然而听到他亲口承认,冲击仍然不小。尤其是,当他听到诛矛居然是焱武帝与易昭弦所创时,内心已彻底惊涛骇浪。
百草诗同样震惊。
她已经完全肯定,当初妄图杀害相公的另一个大宗师。
随着一丝鲜血的溢出,易昭弦又吐了好大一口血。他这时才明白,焱武帝给他喝的,是催魂索命的毒。
一脚踢开了焱武帝,易昭弦反声质问,“陛下,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你的兄弟?”
大宗师的一脚,尽管他中了毒,又或者他以为面临的是君,而没有使全力,那依然是大宗师的一脚。
焱武帝被踹翻,整个人如死狗一般,靠着床壁,眼球充血直愣愣的,生机再次流失。
易昭弦却还不罢休,扬起手变爪,情绪疯癫,扼住了焱武帝的咽喉,“嗯?你是被谁附了体还是夺了舍?今天我就杀了你这宵小!”
焱武帝眼球突出,眼白泛起,他在蹬腿,距离死亡只一线之间。
殿门被踢开,羽林卫闯了进来,“易昭弦弑君!易昭弦弑君啦!”
羽林卫围将过来,齐齐进攻易昭弦。
易昭弦如今百口莫辩,他该如何证明,这个焱武帝是假的,刚刚托孤完转眼翻脸不认人,要毒杀他。这样戏剧性的变化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事已至此,他只得杀。
杀出一条血路,杀到赢哲风身前,杀出新皇的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