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百草诗。当初的小姑娘留给她印象太深,虽然此刻换了男装,还是可以认得出。可婆婆不见重逢喜色。
“你如此了得,我只是个无计可施的老婆子,你来找我做什么?”
百草诗看得出来,婆婆对她刚才的行为不满呢。她也不生气,相反心里更高兴。
“婆婆你看,我刚刚在亳雅楼说了很多话,现在口干舌燥,能不能去婆婆家坐一坐,喝口水再谈?”
婆婆不是刻薄之人,一口水而已,便将人让了进去。
她出来几天,家里的水早就凉透透了,“等着我去烧。”
折羽见状,主动接了壶,“婆婆我来吧。你与诗诗说说话。”
简陋的屋子里,百草诗与婆婆相对而坐。
“婆婆,实不相瞒,我知道那病人病入膏肓,寿数多则两年,少则半年,无力回天。婆婆不肯看,是因为人力不可及,不想让病人空欢喜一场吧?”
婆婆呼吸一滞,正是如此。
百草诗又开口,循循善诱,:“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我开的方子,治标不治本,可至少能缓解一下病人的痛苦,不是吗?”
婆婆被说动了,嘴角扯了扯,“治不好,你还收诊金!”
噗,百草诗忍俊不禁,婆婆着实率直地可爱啊。“那我也是付出了时间和智慧的,难道不该收点银子吗?”她捏捏两个手指。
婆婆瞥她一眼,“是一点点吗?”
当然不是。
在百草诗眼里,这就是冤大头,不宰白不宰。想想北戎扣边时,杀了多少大焱百姓,夺了多少人的家产,她收诊金岂能手软?
“说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要……饴糖的配方吗?”
咳嗽一声,百草诗摇头,“我想,让婆婆这一身好医术,传承下去。”
婆婆“嗯”了一声,疑问语气。传承是多么诱人的字眼,婆婆在报恩寺集市念了三十年《汤头歌诀》,难道不是存了传承之心吗?
可转念一想,“你能看出那人肺痨之症,又是古医世家传人,医术不在我之下,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婆婆,是教更多的人,可能会有刚上蒙学的小娃娃,也有各地书院的学子。总之将您一手好医术传下去。”百草诗在为她的大业招揽贤能了。
婆婆瞳孔闪烁,显示她的情绪并不如表面那样镇静,不过她还是相当慎重。“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同意了,那需要我做什么?”
百草诗心里比个“耶”,有戏啊。
“和我回焱京,平日写写书,做做教案,教教学子就好了。一应食宿和生活津贴,我都会给婆婆准备好。”
百·HR·草诗,已经进入谈待遇环节。
“焱京啊?”婆婆似乎对国都有抵触心理。
“难道婆婆舍不得亳阳?”
烧水完毕的折羽,提着壶走了进来,给两个人的杯子都烫了一下,这才蓄上水。这人生的好看,倒水的姿态也优美,百草诗又觉得赏心悦目。
“看起来倒像是个贵公子。”婆婆如此评价。
折羽笑笑,“婆婆过誉了,我家公子啊,是个风雅人。”
婆婆掩口而笑,“你当我傻子啊,她眼睛都黏在你身上了,不是夫妻还能是其他?”
其实折羽有易容,百草诗自然知道,可婆婆不知道啊,这真是心细如发!
“婆婆,”折羽说道,“您别怪她擅自施治,那个病人非同寻常的,依我看,最起码是……北戎的贵族。您的义子这些年,应该不在您身边吧。”
这段话说出,婆婆已经大为震撼。
当初婆婆义子参考科考,屡试不中,心灰意冷,便远走他乡。今年突然回来,就带了个病人。婆婆看那病人,也不似汉人,只是她到底对其他国的人了解不多。
折羽续道:“所以,这病得治,治完得跑。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