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小树背着红曲,在焱京的郊外狂奔。
从来没有哪一次,他如此刻渴望力量。姐姐为了换他,生死未卜,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跑,不拖姐姐的后腿。
汗水顺着额头流,在初冬夜里,很快就风干了。
冷与热,冰与火,急迫与焦灼。
这个时间,城门已关,他对焱京又不熟悉,只能寻找官道。
倒是红曲,虚弱地为他指点方向。
“这边,左手边。”
“小树,休息一会吧,我可以自己来。”
最后,他们来到了香积寺脚下。
百小树将人放了下来,以袖子抹了把额头,扶着腰。他嗓子喑哑,唤了声:“红曲……”
欲言又止。
红曲眨眨眼睛,咬着下唇,“小树……”
百小树深吸了口气,做出了抉择,“待会你去叩门,到寺里躲一躲,我……我要去找我姐姐。”
他的语速很快,生怕失去了勇气似地,“我只有这一个姐姐,她只不过比我早出生了一小会儿,可有事情发生时,从来都是她挡在我面前。我是个男人,我不可以这样甘于被保护。这一次,换我去寻找她、守护她。你,不要怪我。”
说罢,百小树已经转身,背影孤单又决绝。
红曲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如释重负。
在此之前,她的内心仍自被矛盾困扰。
一方面,百草诗之于她,亦恩人亦友,她也不愿意不顾同袍之谊,独自逃生;而另一方面,她在审视百小树,这个刚刚对他表露了心迹的男子,倘若是个危难来临时只顾自己的人,那么他到底是不是值得托付的?他能放弃亲姐姐,焉知有一天,不会放弃她?
幸好,百小树有他的选择。
“小树,要平安回来。”
百小树转过头来,手指在她微微凌乱的发上拂过,“好,我答应你。”
随即,他再次走进黑暗中。
跑的很快,与时间赛跑,但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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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小树原路返回,向着荒村古宅的方向。
大概半个时辰后,他听到了马蹄声,嘈杂声,看到火把照的宛如白昼。
那是军队?
来的是敌是友?
两个拳头在眼睛上狠狠揉了下,他看见了折羽。
“姐夫!”他撒丫子冲了过去。
正在和符盛以及城防军说话的折羽,看到了百小树。“你怎么在这里?你姐姐为你而来?”
只两句话,折羽就将事情真相,复原了七七八八。
百小树打心眼里希望姐夫揍他一顿,让他内心好过一点,扁扁嘴,他还是问道:“我姐呢?你找到她了吗?”
折羽看着满地狼藉,一颗心紧紧悬着,“我来晚了。”
大重楼瘸着腿,走过来,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公子,咳咳夫人被……带走了。”
是被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从四个高手以及一个银发男子手中,带走的。这话眼下没法说出口,事关夫人的清誉。
折羽眯了眯眼睛,有寒芒一闪而过。
“符公公,麻烦你带他们回去疗伤。人,留一部分给我,去追踪诗诗。”
“姐夫,我跟你去。”内心充满自责的百小树主动请缨。
符盛眼尾缩了缩,他可是要去给皇上复命的,结果杀手凶徒一个都没抓住,皇上的怒火谁来承受?“这……公子,您身上也受了伤,好歹回去包扎一下。”
包扎是假,顶包背锅是真。
折羽一抬手,是不容置疑的神色。那种上位者的气息,让久在陛下跟前的第一大太监都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