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雄辩还在继续。
“焱帝陛下,宋国与大焱并无不可化解的真正矛盾。我们共同的敌人,在北方啊。”裴显之将矛头指向了遥远的国度。
往年一入冬,游牧的北戎就会扣边,烧杀抢掠以求过冬。今年居然推迟了。
焱武帝知道,单凭宋国还难以在宛州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这其中是有大焱的官参与了。他看了眼从宛州回来的赢哲明,“哲明,你的意思呢?”
赢哲明向前一步,他知道这是父皇对他的考较。可是想到银钩赌坊的对话,这让他如芒在背。
便是这时,当朝太傅沈崇炎开口了,“裴寺卿敢在当下,孤身入大焱,商议和谈,也算勇气可嘉。老夫很欣赏你这种年轻人的精气神。”
顿了顿,老太傅长了皱纹的眼中射出寒光,“但你,分量不够。”
言下之意,鸿胪寺卿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裴显之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歧视,但对方是大焱的太傅,他有这个资历。但他自有他的骄傲,他是裴家三代中最出色的子弟。“显之出发时,得我皇与摄政王之托,全权处理和谈一事……”
“既然要和谈,宋国要拿出足够的诚意,除了上述所说的货币兑换之率,还要增加五座城池,和每年的百万岁币。你做得了主吗?”
割地赔款的事,终于有人提上了日程,而且还是德高望重的太傅大人。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更是很久没有议政了。
赢哲明见状,躬着腰,“儿臣,附议。”
裴显之知道和谈不会容易,可依然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条件,割地赔款这种事,如果在他手上签了,那他就是罪人。他明面上保持着镇定,嘴角微微一扬,“明王也是如此认为啊。我一直以为明王高瞻远瞩,能看到两国更长远的友谊和利益。通商于两国百姓皆有裨益,还望焱帝陛下三思。”
“裴寺卿不顾我国条件,显然是做不得主,那叫你国摄政王来谈。”沈崇炎已经没了谈判的心思。
这时大殿外有匆匆脚步声,一个太监和大宫女在向殿内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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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诗进入了焱京。
《大焱风物志》她已经熟读,其中一页以极其翔实的插图画出了焱京的一百零八坊巷、东西两市、皇城和宫城。
折羽是与汛王一同入京的,那么汛王肯定知道他的落址所在。
汛王住在十六王宅,依地图可找。但眼下不好贸然找上门去,毕竟那么多王府相邻,耳目众多。小说里,兄弟相争、尔虞我诈的桥段比比皆是。
最好等到入夜,悄然拜访。
那么眼下她去哪里?
想了解一座城市最新的动态,百草诗知道有几个地方最合适。青楼茶楼、酒家饭馆。
她拍了拍黄骠马的马头,“黄卢,走了,带你去西市见识天下第一楼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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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俱是福姒宫的伺候宫人,姒妃临盆在即,他们此刻前来多半也可以猜到了。
果然,焱武帝身边的大总管太监符盛,在皇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焱武帝于朝堂之事,再无半点心思,“和谈改日再议,退朝。”
出了含元大殿,焱武帝坐上了轿辇,直奔福姒宫。福姒宫此时聚集了好几个太医,大家都在为未来皇子而担忧。
“启禀陛下,娘娘的胎象已经稳住,最近几日大概就要生产。太医院已经确定了轮值,务必保证娘娘生产时,第一时间人员到位。”太医院首席太医胥衍说道。
焱武帝绕过跪成一排的太医,进入了内室。房间里燃烧着艾香,姒妃倚着枕靠,靠在床边,头上带了条抹额,整个人透着楚楚的病弱之息。
“皇上。”姒妃的声音极为动听,像最动人的黄鹂。
焱武帝握住了姒妃的手,在床边坐下,将她揽在了怀里,“我的阿姒,让你受苦了。”
栾姒将脸埋在了帝王怀里,肩膀还在微微颤栗,“只要陛下的子嗣平安无虞,阿姒就是吃点苦,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