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邱小季满面苍白地看着李俪君发呆,有些不敢相信她方才说的话,连掉落在地上的铜碗都顾不上捡了。
站在楼梯口的邱三翁微微皱起了眉头,拄着拐杖的身形看起来更佝偻了些。
李俪君一脸天真不知事的模样,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向邱小季:“邱姐姐,你怎么啦?我方才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没什么……”邱小季醒过神来,目光闪烁地低头捡起了铜碗,又有些慌张地回头看向祖父,“方才……方才东家说的是……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呀。”李俪君漫不经心地道,“我是听熟人说的,他提醒我,在秦岭一带行走时要小心,要是又遇到真仙观和上清派的人吵起来,千万不要靠近,有多远就避多远,免得被卷进麻烦里去。真仙观的人早就想找上清派的晦气了,偏又找不到他们在关中的老巢,正要想法子钓鱼呢。无论是谁,只要是跟上清派的人有来往,都有可能被他们盯上。这种时候,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当然是尽可能离他们双方远一点的好,否则,一旦被真仙观当成是上清派的同伙,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呢!我的师门离得远,师长们都不在跟前,也没办法给我撑腰,我当然要小心一些啦。”
她看向邱三翁:“老翁若是要出门探访旧友,又或是采买货物,可千万要小心行事,尽量不要跟上清派的人打交道呀。我知道你在上清派有朋友,但现在可不是跟他们相见的时候。万一真仙观的人通过你,找到你朋友,对他不利,老翁将来可怎么见朋友呢?”
李俪君就象只是随口一提般,说完就端着灶台上的瓦锅转身进了后院。她方才是借口请邱小季帮忙炖一锅汤,才到厨房里与她闲聊的。如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她也得把戏圆上,才好退场。
她回了后院,邱小季却呆立在灶台前,神色不安。
她走到祖父身边,压低声音问:“阿翁,东家所言……会是真的么?”
邱三翁低咳了两声,淡淡地说:“今日玄应来找过她,聊了半天的功夫,然后大包小包高高兴兴地走了。以玄应的为人,若从她这里得到不少好处,确实有可能会好心多叮嘱她几句。”估计小东家也猜到他这个老伙计打算做什么了,因此才会找借口来提醒他,免得他中了真仙观的圈套。
这份好意,他老头子心领了,日后必有回报!
邱三翁低声嘱咐孙女:“东家告诉我们的话,你不要再往外传了,也别告诉任何人,玄应来说了些什么。东家与玄应关系好,能时不时从他那里探听到真仙观总坛的消息,我们也能跟着受益,不至于傻傻地跳进人家挖好的坑里去。”
“那……”邱小季咬了咬唇,“阿翁刚刚才跟东家说,要去相熟的朋友那里收一批货物的,如今……还去不去了?”
“去,为什么不去?”邱三翁微微一笑,“做戏总要做全套的。方才你关师叔就从门外过,想必也听到我跟东家说的话了。倘若我今晚不出去,岂不是引人生疑?不是我信不过你关师叔,而是……实在没必要落人话柄。我只说是去找相熟的朋友,又没说要去见上清派的人,不过是换个目的地罢了。”
邱小季暗暗松了口气:“阿翁说得是。其实您从别的朋友那儿,也能买到灵材,也不一定要走上清派的路子。他们家如今跟真仙观正闹得厉害呢,咱们还是避着些的好,等事过境迁了,您再想法子跟他们联系上,也是一样的。”
邱三翁没说话,但他心里清楚,倘若真仙观真的找到了上清派在关中的据点,将其毁去,上清派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再派大批弟子到关中来活动了。他若想联系上旧友,不是亲自往巴蜀走一趟,就是要另托旁人捎信。但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有受真仙观监视的事实,前者根本不可能做到,后者又不知能不能找到可靠的信使,都不如他直接在关中与旧友相见更实际。
上清派若是真的派了四名筑基到关中来办事,当中一定有他的患难之交。若错过这个机会,以后他想要与旧友见面就难了!两人中断联系十几年了,只怕对方也不知道他已离开了真仙观辖下的灵矿,更不知道,他在真仙观的地盘上,都收集到些什么重要的情报,是能帮到上清派大忙的!
邱三翁紧紧握了握自己手中的拐杖。他知道自己将要冒很大的风险。可是,他必须尽快联系到上清派的朋友。有些事,是不能耽误的。错过这次机会,他还不知道下一次机会几时才会到来,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