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三观——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良骨伶原本的三观已经随着越都彪的死一同粉碎,现在重新立起的这套“法无禁止”尚且混沌,急需加强思考以建立起完整的体系。
有生命力的三观体系理应可以解释生活中遇到的大多数哲学问题,释文尔的问题出现的正正好。
他问生命是什么?是该好好辩一辩。
真理越辩越明。
良骨伶轻轻吸气,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骨人的起源——
在那个硕大的星际停尸场中,太空中的高能辐射是天然又有效的灭活手段,将停尸场内部变成了一个无菌环境。
唯有一点无法驱散,怀带着沉痛和眷恋的灵能场笼罩;还有些尸体中被辐射撕成碎片的遗传信息所残存。
即便那里已经酷似生命的禁区,但骨人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萌芽。
任何法则或环境都无从禁止生命本身去挣扎萌芽,无从禁止生命寻求发展壮大;直至冲破法则设下的禁区,让它低下头颅,承认自己从来没对那般的生命做出禁止。
良骨伶摸摸胸口,思绪依然有些混乱,但她还是慢慢开口,越说越自信:
“无法为‘法律’限制,能继续存在于世,甚至冲破枷锁日趋壮大的东西,就是生命!”
“无论那东西是一股灵能场,一道程式;还是细胞或病毒,是知识、制度还是宗教信仰又或者一个政权;”
“银河很残酷,不进则退;熵一直在增加,任何东西都在不断走向崩溃。”
“所以,只要它们自诞生下来后,便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世界天然为其设下的藩篱,没有被消灭,也没有想停下去拓张与挣扎的步伐;”
“没有不想让旧有规则臣服于脚下,让其承认‘法无禁止’;”
“它们都是生命!”
律师擦了擦汗,手从自己胸口放下;这具躯体中有来自其他生物已经无法挣扎的枯骨,也有骨人本体还能在这世间去挣扎去瞎想的细菌本体。
矛盾又美丽。
左吴讶异的看了良骨伶一眼,没想到她新的“生命观”如此的宏大,竟然将政权或者信仰也包含在了里面。
释文尔的眼睛却依旧低垂。
只是将签署好的文件正式上传至星海联盟的管理系统中,像往老式的邮箱里投进了一个信封。
而后。
海星人裁判长缓缓起身,最后检查一遍提箱中的用具,又照着镜子一丝不苟。
直到他忽然想起什么般,手上整备的动作不停,但肉乎乎却有皱纹横布的嘴角泛起微笑:
“那玛瑞卡呢?教授和其麾下的逝者几乎是故步自封,切断超空间航道后,他们无法与外界接触,就连人数都要一成不变。”
“他们也算生命吗?”
良骨伶嘴角撇了一下,模样有些不爽,像刚说出自己得意想法的学生没有如预想中引起老师的注意般:
“释文尔爷爷,小伶已经解释过这个问题,您好像没有仔细听。”
“银河是不断熵增,不进则退;我对玛瑞卡的技术只了解个大概,但也知道逝者体系是要通过虚空来一次一次修复他们自己,以此抗衡熵增。”
“他们也在努力让自身不断存在下去,又怎么不算是生命?”
玛瑞卡运用虚空,或许能让故步自封和一潭死水这两个词从贬义变成褒义,没什么可奇怪的。
正如生存对某些人来说只是信手拈来,但对另一些人却需要拼尽全力。
若经验证,玛瑞卡理想中封闭的“黄金乡”可以历久而不崩溃,便确实是件值得被祝福的事。
释文尔点头,整理好着装,缓缓将手提箱提起,没有首先理会与良骨伶的交锋,倒是笑着向左吴抱怨:
“你们不该打破压缩空间的外层的,进行维修可是需要消耗一笔不菲的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