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雷七洲,雷夏泽。
这座处于水泽和群山间的大城,今日汇聚了无数身影,往日满是芦苇和水草的湖泊沼泽已经被填平夯实,大地上一位位身着当地特色衣服的男女有如海洋。
五色丝线编织坠饰挂在腰间,头顶有的还裹着紫黑的头巾,不少男子腰间都带着一把狭长快刀,行走在这毒虫蛇蚁众多的雷夏泽,这样的配置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城中那象征金雀花王朝的金红色旗帜早已不再,却代之的则是一片片漆黑为底,紫染印花的旌旗,而且还不止一面,大地上那无数高举的黑底紫染旗帜在微风中飘动,有如黑色的海洋,无声而肃穆。
蒙着兽皮的大鼓在一位位赤着胳膊,袒露胸膛的汉子手中敲响,声音并不急促,反而有如古典雅乐,庄重无比。
在这一声声鼓音中,一位位身穿黑色华服的老者手举白色的骨笏,并行成两列,在这旷野人群中的主道上缓缓前行,而在道路两侧周围,一位位黑衣黑甲的当地族民,高举黑色的旌旗,笔直站立,他们虽然各有高低,武器不一,但那股崇敬和肃穆的气势,是任何散乱的势力所没有的。
旷野上站满了人,他们大多是生活在这刈雷七洲穷山恶水中的居民,其风俗习惯也和中原大地的子民不同,有的随身带着兽角长刀,有的脸上涂着白色或黑色的颜料,有的耳朵上串着零星的木饰和骨饰,身上有着五色丝线编织的腰带。
今日,这些刈雷七洲中各族齐聚于此,静静的注视着「玄衣宫」派系的一位位老者行走在在主干道上,而这这主干道的尽头有着一处三层的高台。
高台上有着一座青铜大鼎,两后面还有燃烧的火堆,在这白日里,那火光模湖,其中澹澹的黑烟飘起,升上天空,在天空中勾勒出缥缈的云雾烟画。
「玄衣宫」出自上古时的有辛国,乃当时有辛国春官长所留传承,在鸑鷟陨落后,玄凤一脉凋零,再无上门嫡传,而「玄衣宫」则是少有的,仍然继承鸑鷟一脉的派系,尽管其并不强大,但在这刈雷七洲的险恶山水间,依然艰难的传承了下来。
而今,在这一声声鼓钟之音里,这些玄衣宫的老者缓缓登上那高台,而后齐齐跪下,叩拜那苍穹和天际。
「昭告天地四方——」
「吾等,有辛子民——」
「玄凤,鸑鷟之后——」
时隔七百多年后,那一声「鸑鷟之后」让在场无数人为之沧然泪下,眼神模湖,神情难抑,寂静无声间,一位又一位身强力壮,桀骜不逊的山民缓缓单膝跪下,在那天空缓缓凝结的紫黑凤凰前,心甘情愿的低下头颅。
自鸑鷟去后,这些生活在穷山恶水间的山民小族,再也无人庇护,只能悲苦无奈的看着这片大地再次一步步衰竭,水泽浸漫,毒虫滋生,恶鸟不渡,而后即便想在向外打出去,也是一次次失败,至有辛国灭,刈雷七洲中再无上门大派,玄凤一派凋零暗澹,分崩四离。
而今,龙脉之祸再袭,数年间,水漫闵泽,荒土干灼,妖兽频出,本就险恶的环境进一步恶化,不少深山中的村落和聚集地甚至开始消失,不少人流离失所,有的死于灾荒,有的死于妖兽的迁徙和袭击,即便本地的几大派系倾尽全力,有无法维持原本仅有的安定。
秩序开始崩塌,而王朝为了镇压和安抚,不得不以工代赈,准备修通河道,贯穿刈雷七洲,以解难题。
若是往时,以王朝盛世,此灾未必不平,但可惜的是,如今天下各地倾乱,皆需救助,而刈雷七洲本就贫苦险恶,更是不受待见,不少人死在修筑河道的旱地上,而应发的粮食和钱响却迟迟不至。
哀血遍地,异声四起,那古卷和记忆中的国度再度被人传唱,尘封数百年的记忆重新解开,再度为人回忆。
玄衣宫中古老旧册一一翻出,曾经作为有辛国春官一脉的书简详细记载了那时的祭天之仪,鸑鷟大典等等,消泯数百年的黑底紫凤之旗也重新现世。
「今,吾等复起鸑鷟之名,愿为府君景从,立连山之社,代天罚罪,破伪朝恶政,再兴有辛之国。」
一字一句,有如悲怆,这些身着黑衣的老者跪在地上,将手中的酒碗高高举起,颤抖着宣读这血誓之言,随后一位位将那染血的酒水饮尽。
最后,伴随着一声声碎裂的声响,这些酒碗被摔在地上,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