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酒席既了,众人皆兴尽而散,各自归于住处。
他们都被安顿在了朗州太守府附近的不少空置的宅院中,说是互相间也能有个照应,而有几人,更是因为原先就有交情,索性就住到了一起。
让唐枫颇为在意的孙飞等三人就是待在一块儿的,而且就住在太守府左侧的一处宅院之中,看起来他三人应该是颇得张彦琅看重,自然地位待遇都要高过其他江湖人了。
此时,三人既入宅子,也没有即刻各自回房歇息,而是入了正中厅堂,关门确认再无第七只耳朵后,才听那关宁有些不安地压低声音道:“陛下,你与我们一道扮作江湖客在朗州就已足够冒险了,刚刚怎么还说那样的话,岂不是……”
面前的孙飞闻言只是一笑,又看了眼同样面有忧色的严震:“逸飞你也是这么想的?”
“确实有所不妥,一旦那些人里有关陇的奸细,后果可真不好说了。”严震也点头说出了心中顾虑。
而孙飞则在这时笑了起来,目光闪烁:“这正是朕希望看到的。因为不如此,哪可能把藏在暗处的奸细给引出来呢?”
没错,这个孙飞正是当今大越皇帝孙宁,而与他同处一室的关严二人,则是换了名字的关振铎与言逸飞。为了掩人耳目,三人各自取了对方的名字,调换一下,便有了孙飞、关宁和严震。
而孙宁所以如此涉险,以皇帝之尊出现在此,自然也有他自己的计划和考虑了。说的简单些,就是他在几月前,就隐隐察觉到了敌人真正的目标会着落在川蜀。
中原的战事陷入胶着,本该抓住机会于后方发动攻势的关陇之兵居然因为骑兵于道上受阻便又迅速缩回潼关,这一切表象都足以让孙宁心生警惕,察觉到其中存在什么阴谋算计了。
而温凉玉的一番提醒,就更让他有了明确的猜想——敌军在中原以守为攻,死死扛住越军的攻势,其目的正是为了自另一个方向对大越朝廷发起偷袭。
仔细算起来,除了本就与关陇接壤的川蜀外,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另一个更合适的目标了。
因为其一,川蜀已有十数年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事,而且其中的精锐人马也早在这些年里被朝廷不断抽调用于南北征战,可以说此时的川蜀是最麻痹与虚弱的时候。
哪怕川蜀与甘陇之间有着易守难攻的地势阻隔,只要李万年那边用兵得宜,抓住机会,再加上一些战场之外的手段,自然足以拿下朗州这样的川东要地了。
其二,就算朝廷反应够快,及时调兵遣将以为自保,只要让他们拿下川蜀西边的一片区域,打通一条能够从容北上进入湖广等地的通道,对他们来说也是大赚特赚了。
要知道虽然现在中原的大越军队固然强大,可那也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的,那就是后方的空虚。
为了这一战,朝廷不光把江南川蜀等地的兵马抽调了七成以上,而且还把两湖两淮本就不多的兵马也抽走了过半。
这些地方虽不算不设防,但真要遇上大军突袭,朝廷后方势必大乱。而两湖江南等地,可都是财富粮食重地,一旦遭袭,后勤跟不上,前线大军可就遭殃了。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里,保川蜀不光是保这龙兴之地,更是在保大越的后方安定。
所以在想明白其中关窍后,孙宁就不敢再在开封耽搁,即刻便动身直奔川蜀。因为兹事体大,他甚至都没有回一趟金陵,或从江南等地再另调人马,而只是给关振铎和言逸飞等亲信之人传了信,只带少量护卫人等,飞马进入川蜀。
不回金陵,乃是为了不惹起后方的乱子,而不抽调更多兵马进入川蜀,则是为了以防自己的判断出现差错,还是需要兵马驻守各地的。不然要是真调集剩余兵马直入川蜀,而敌人却从另一个没有料到的位置杀出,情况可就不好收拾了。
当然,现在看起来,后面的顾虑却是多余了,关陇之兵还真是打算由甘陇出发,奇袭川蜀。说不定现在他们的先锋队伍,已经离着朗州不远,就快出现在川东最重要的咽喉葭萌关下了……
当然,葭萌关这样的险关挡在前头,纵然敌军来得再多再突然,孙宁也不是太过担心。但他更深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以李万年他们这次的策略来看,恐怕早在几月之前,他们就已经在为此战做准备,川蜀各地,尤其是这关键的朗州一线,势必早藏匿了不知多少关陇奸细,等着来一场里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