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以孙宁之心性,在骤闻这一突发变故后也为之色变。
片刻后,才猛然看向同样满脸惊诧的梁文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问此事真假,既然消息都已经传到杭州,便不可能再有假。但到底是何时,由什么人引发的这场浙西之乱,以及这场动-乱的规模等等细节,才是现在需要尽快掌握的。
梁文统却是苦了张脸:“只有一份急递从衢州而来,上头也只笼统地写着浙西数座州县遭遇叛军攻击,具体情况尚不清晰。因为连衢州城也在当时被破,没有更进一步的情报了。”
顿一下后,他才又看向孙宁:“孙兄,你说此事会与之前种种有所关联吗?”
孙宁也回看着他:“你说呢?你以为这天下间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当杭州出了乱子时,衢州也恰好生乱!走,我们先去见太守大人!”
打了声招呼后,孙宁几人已火速出门,绕到前院,就见二堂各公房内外不断有官吏奔走,所有人脸上都满是惊惶恐慌。显然,这突来的噩耗已让他们彻底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
江南已承平多年,无论官民,都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身为杭州太守的曾显比手下官吏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他也跟丢了魂似的在公廨内来回踱着步,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这样?怎么就会这样了呢?”
直到孙宁他们径直而入,连唤数声,才让他从慌乱中略略定神。然后就跟抓住一根稻草的溺水者般,期盼看着梁文统:“梁兵曹,你说,浙西这场乱子我们该如何应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衢州之乱还真和他们这些杭州官吏没有太大的关系。
两地虽然不远,但互不统属,尤其是眼下这个由佛门和九姓豪族掌握江南实权的时候,他们这些官员在权力被夺的同时,责任自然也就小了许多。
再没有人会因为某地起了叛乱而归罪于周边官员,甚至连出兵讨逆平叛,真说起来也和他们是没有关系的。
但,太守大人却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更清楚眼下的江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看似平静富饶,可在佛门与豪族的盘剥压榨下,其实离着民不聊生的底线也不算太远了,而这还只是指杭州苏州这样的江南大城。
放到浙西那些更为偏僻穷困的所在,百姓的日子就更苦,而在衢州等地的矿奴人等,就更是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和虐待了。
可以说,浙西那一座座矿场,分明就是一个个火药桶,只消一点火星燃起,那就会让整个浙西,甚至整个江南都陷入冲天大火之中,将原来的一切通通毁灭!
而杭州,又正好位于衢州旁边,现在又正内忧不断,尚未有个结果,一旦外患真烧将过来,恐怕他也是在劫难逃啊。
所以,在闻得浙西生乱后,他才会显得如此慌乱,如此的魂不守舍,逮到一个人,就直问如何是好。
梁文统默然,他心里也乱得很,甚至比太守大人更感慌乱。
因为浙西可是有他的朋友在的,此时那边乱了,古耀华他们却是个什么情况,到底是生是死,是安是危,是否参与到了这场暴-乱之中?
这纠结的情绪,他甚至都没法和人吐露的,只能是在心中翻涌,难受。
倒是孙宁,却是眼下最冷静的那一个,当即说道:“太守大人,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关注浙西之变,而是确保我杭州不乱。
“官府必须尽快出面,安抚全城百姓,严查那些可能恶意散播不利情报,挑起百姓慌乱之人。只有我们自身稳定了,才能谈如何应对浙西之乱!”
这句话如当头棒喝,让曾太守于愣怔后慢慢定神:“孙护法说的是,我这就让人去张贴告示,还有,梁兵曹,你先回去准备兵马,多派人手巡视城内各处,以防有变!”
孙宁接口道:“还有钱氏那边,也立刻传递消息过去,让他们帮着官府一起安定人心。”
论起在杭州的影响力,钱氏还在官府之上,由他们出面,自然能更快地控制全城。
此时的曾显那完全是从善如流的,立刻一一应是,然后果断叫来一些下属,将一道道命令都传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