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春暖花开,本该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是人们播种踏春,享受明媚春光的好时候。
但此时的锦官城呢纵然一如以往般的花团锦簇,人们也再没有了欣欣向荣之心,就连城中大片的田地都已荒芜。
因为战争已迫在眉睫,大军已兵临城下。
而且朝廷大军已经对全城下了最后通牒,让全城之人于本月之内开城投降,不然一旦城破,那就是鸡犬不留,玉石俱焚的下场。
那些早两日被送进城来的几百颗人头,就是这番威胁的最好注解,让所有人都确信朝廷大军绝对将说到做到。
事到如今,按城中寻常百姓的意思,自然是即刻开城投降,他们可不想等到城破之日沦为屠刀下的尸体,而且城外的可是朝廷大军,他们本就是大越子民,又怎会有反抗之心呢?
奈何他们人数虽众,但却做不了这锦官城的主,这儿真正能做主的,只有唐家堡的人,而唐家堡,正是朝廷大军此番讨伐的目标,无论降或不降,都将必然覆亡。
垂死挣扎的唐家这几日里早已完全动员了起来,不但派出大批人手巡视全城,几乎把全城百姓都强关在家中,但有敢随意出门的,都以图谋不轨的罪名当场击杀。
而且,还让大量子弟深入到全城守军之中,盯住了这几万军马,不让他们做出任何会威胁到城池安全的举动来。
尤其是城门防御,唐门更是派出外四堂的诸多高手专门坐镇,时刻盯着那些兵马,督促他们不得有丝毫松懈,更别提让他们趁乱打开城门了。
但谁都清楚,这样的严防死守终究只能拖得一时,等到三月过完进入四月,城外合围的十几二十万大军真个发起攻击,守城兵马能有几人尽力就真不好说了。
锦官城破已近在眼前……
这一点不光百姓知道,军将们知道,唐门众人更是心知肚明。
所以他们是绝望的,在看到那些被送来的族人首级后,自家已进入末路。
现在,只是做着最后的挣扎,希望拖上几日后能有奇迹出现,滇南、黔州等地的蛮人大军会突然从天而降,杀到城外大军的身后。
但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每每登城眺望十里外杀气冲天的军营大阵,他们心中的恐惧与绝望就会增加一分。
而更绝望的在于,他们甚至连主动出战都做不到,不光是因为敌强我弱,更在于他们担心这一动,就会让城中兵马找到机会,不是就地归降,就是反戈开城,到那时,真就是万劫不复了。
所以只能拖着,拖过一日是一日。
只是这样的日子随着三月将尽也终于快要拖不下去了。
唐铎站在西城城楼上,看着周围那些冷漠的脸庞,就很怀疑这些本该与自家站在一起的城中守军会突然朝自己拔刀相向。
因为时限快到了,城外大军就要攻城,到时他们就是最先死的那一批。
既然横竖都可能是一死,那还不如拼上一把,与唐家的人来个同归于尽呢!
自觉已看穿这些将士内心的唐铎,此时忍不住就打了个寒噤,从来没有哪一刻,能让他感到如此的无力与恐惧。
他不是在恐惧身边的普通将士,而是在恐惧传达这条通牒入城之人的心思之毒。攻心之策,无过于此了……
“老太爷来了——”
正当唐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声吆喝自下方响起,让他的精神陡然一振,赶紧回身相迎。
果然,就见如今的唐家之主,所有子弟的老祖宗,老太爷唐天德在几名内堂子弟的簇拥下,缓步走了上来。
“太公,这儿风大,又有危险,您怎么来了?”唐铎见状,赶紧行礼说道。
唐天德颇有些感慨地上前拍了拍这位西金堂硕果仅存的几大管事之一,这才沉声道:“如今我锦官城深陷危境,老夫又怎能不来看看,跟大家说明一切事情呢?”
说着,他已经几步来到了最高处,目光从四周靠过来的数十名唐门子弟脸上扫过,然后又落到了那些明显带着茫然的普通兵将身上:“各位,老夫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你们觉着是我唐门连累了你们,还强逼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