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百来名唐门好手星散而开,欲夺路而走,他也完全没有要出手阻拦的意思,只冲后方微微一招手,示意某人过来一同观瞧。
当那脚步声靠近到跟前,孙宁才慢悠悠问道:“这就是你们唐门的精锐吗?”
身后凑上来的男子脸上露出纠结与痛苦,嗫嚅了片刻后,才道:“还请陛下给他们一个痛快……”
孙宁微愣,这才扭头看向他:“你还真是有够决绝的,朕还以为你会趁机为他们求情呢。”
“草民虽不晓兵事,却也知道战场之上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自不敢有此奢望。何况,草民只想保唐门一脉,他们的生死,早就被我放到了一边。”
唐守拙在说出这一句时,只觉自己的心跳都暂时停顿,身子更是细微地颤抖起来,同时心里更是哀叹道:“唐家诸位兄弟,还望你们能理解我的苦衷,我也是为了唐门最后的生路……”
似是有感于他内心的挣扎,这时下方的厮杀愈发的激烈起来。
在大军的四面包抄之下,众人只能强行突围。但他们手中的暗器虽然刁钻凶狠,却无法透过厚甲对人造成损伤。
倒是随即密集飞来的箭矢,把不少唐门好手射得防备不及,惨叫而倒。
面对如此凶狠的还击,决然上抢的他们不得不仓皇后缩,然后后方也遭遇了大量兵将的冲杀,又是一批人倒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这一计划会变成这样,竟让这些军马早有防备?”一声声带着不甘和困惑的凄厉叫声在战场不断响起,既是问的自己,也是问的他们的带队者。
唐洪已身中三箭,浑身浴血,却还是固执地再度扑向几名军将,虽为出言回答,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一个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认的唯一答案——
自己一行被出卖了,早有唐家内部之人将此番孤注一掷的行动报给了官军,这才有如今的陷阱。
可除了自己和这一干兄弟外,整个唐家堡内只剩下太公和其他寥寥几个人知晓这一计划。他们可都是唐门的核心要员啊,他们怎么就会背叛家门了呢?
这些细节他甚至都不敢往深了想,只能是咬着牙,不顾一切地扑上,就算走不了,也该杀掉几人,拉几个垫背的。
噗哧——
他手中钢锥飞出,正中扑到跟前的一名军将的心窝,巨大的力道,足以让钢锥打穿对方的身躯。
这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虽然旋即腰间就被一刀划开,鲜血淋漓,可唐洪还是发出了带着疯狂的大笑,手上一振,另一枚钢锥也被他急射而出,没入那名刀手的胸膛,把他也打得横飞出去。
但就在他再度得手的瞬间,后方又有两杆长矛凶狠刺到,毫不犹豫地穿透了他的身体,自前胸突的露出两截矛尖,带着他的身子猛一个前倾,脸上的笑容立马就被痛苦的扭曲所取代。
同样的场面在睢水关前的军营中不断上演着,不断有唐门中人被人围攻,然后中招倒下。他们甚至还不如唐洪,在一波波不曾间断的连环攻势下,在前后左右不断而来的刀枪冷箭面前,再厉害的身手也没法一一应对,只能用血肉之躯去硬吃,然后发出不甘的惨叫,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随着长矛唰一下被抽走,唐洪只觉着自己全身的力量也被一抽而去,身体一旋,软软地向后倒去。
在这一刹那里,他似乎看到了许多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从幼时学武,到长大后纵横川蜀,再到之前夔州的失手,到此刻的身入绝地……
那一切是那么的快速与清晰,直到最后,耳畔竟有那若有若无的叮铃铃声响起,宛如传说中引死者灵魂走上黄泉路的鬼使铃铛。
这是人死之前的最后幻觉吗?原来人死时最后听到的是这样的铃声?
倒下去的唐洪这么想着,然后就发现自己不光产生了幻听,连最后看到的景象也是那么的奇诡——
面前那个挨了自己钢锥夺心一击的家伙居然慢慢地,慢慢地重新站了起来,然后再度凶狠地向前扑来,手中刀狠狠斩了过来。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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