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箸险些拿不住。
合奏《高山流水》?
小侯爷定然没问题,可她连乐谱都认不全,她奏哪门子流水?
亏她白天时还觉得罗辞玉心善,她分明就是故意让她出丑!
春浓絮絮叨叨的,“奴婢听说薛家姐妹凑齐了十二位小娘子,要在宴会上表演《春江花月夜》。薛家姐妹也爱慕魏家郎君,她们一向爱跟您攀比,您可不能落了下乘!要奴婢说,您不如求助魏家郎君,魏家郎君精通乐理,可不比小侯爷那个乡野村夫强?”???.
贺瑶听她提起魏九卿就烦。
她敷衍道:“罗辞玉安排我和小侯爷合奏,又不是与他合奏,求助他有什么用?我还是去瞧瞧小侯爷吧,问问他可有什么打算。”
黄昏时分,贺瑶抱着琵琶来寻元妄。
小厮在门口迎她,惆怅道:“小侯爷午后就病倒了,上吐下泻的,大夫看过,说可能是水土不服。”
“病倒了?”贺瑶吃惊。
她进了屋,元妄果然躺在榻上。
听见动静,元妄虚弱地坐起身。
他抬手拢了拢淡青色的衣领,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勉强笑道:“你来了……”
“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成这样?”贺瑶连忙放下琵琶,坐到榻边,故作贤惠地替他掖了掖被角,“定是我照顾不周的缘故。”
“贺小娘子太客气了,是我自己身子虚才会水土不服。”元妄抬袖掩面,遮住自己嘴角的笑意,“贺伯父还让我进国子监读书,怪我不中用,倒是枉费了他的一片情意……下个月的桃花宴,恐怕也去不成了呢。”
少年的声音低沉难过,漂亮的桃花眼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落在贺瑶眼中,真真可怜极了。
小侯爷年纪轻轻就没了双亲,从偏远荒僻的凉州跋山涉水而来,好不容易进了京,却无法去最好的学府读书,也不能见识桃花宴的繁华热闹,只能孤零零呆在这里忍受病痛的折磨……
贺瑶心生怜悯,忽然拍掌,“我无事可做,不如多陪陪你吧。既然你最喜欢读书,那我念诗给你听好了。”
她取来一本《诗经》,坐到榻边轻声诵读。
元妄:“……”
我真的是谢谢你了!新笔趣阁
也谢谢你的父亲!
什么劳什子的诗,他这种粗人根本听不懂!
早知道就不装什么小侯爷了!
天色渐渐擦黑。
小厮拨亮屋里的灯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窗外又落起淅淅沥沥的春雨,少女的吟诗声夹杂其中,宛如一泓清泉,比击金敲玉声更加清润悦耳。
在这声音里,元妄烦躁的心奇异般的渐渐平静。
他望向面前的小娘子。
烛影摇曳,小娘子鸦发如云肤色凝白,色若海棠眉如远山,穿豆绿色袒领半臂,嫩黄罗裙铺散在榻边,更显腰肢盈软而有韧性。
她手捧书卷,鸦羽似的长睫在面颊上投落两痕扇形阴影,一双杏子眼纯澈如水,朱唇轻启,是他在凉州从未见过的绝色。
偏偏还对他如此温柔耐心……
世上从没有小娘子这般照顾过他,他曾在凉州街头替几位小娘子寻回丢失的步摇,可她们只会嫌弃他的手弄脏了她们昂贵的钗饰。
他闭上眼,聆听少女的读诗声。
然而脑海中,竟反复浮现少女娇俏如苹果的容颜。
就连他的心脏,似乎也跳快了些……
他扯了扯唇角,自嘲一笑。
贺小娘子出身高门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洛京最有名的名媛淑女,背地里爱慕她的郎君多如牛毛,像他这野狗般的人,能听